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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2章 相爱抑或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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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072章相爱抑或伤害

    “今天要去哪里?我刚回来,准备给自己放假几天,正好可以给你当司机!”贺子翔见保姆已经把菠萝蜜剥出来盛在盘子里端了过来,便自己伸手接了,亲手送到童一念面前,用牙签签了,送到她手上。

    她也不拒绝,笑着接过,“贺二少对女人都是这么温柔体贴的吗?”

    “天地良心啊!”贺子翔夸张地惊叫,“从来都是女人贴上来伺候我,只有在你面前,我才是小奴才一个!”

    “得了!谁敢把贺二少当小奴才使唤!”她坐在门廊上吃水果,晒太阳。

    早晨的阳光是淡淡的金色,温和,悠闲,仿佛有一天的时间可以慢悠悠挥霍。

    很巧的是,童一念今天穿了条绿色的裙子,坐在这样的晨光里的她,忽然就想起了曾经最爱的那本小说《飘》。

    穿绿裙子的郝思嘉坐在她家的的白房子前,身边围着讨好她的帅哥们,她所需要学会的不过是怎样扑闪下绿莹莹猫儿一样的眼睛,就把帅哥们迷得神魂颠倒,或者把握什么时候赏给帅哥们一个浅吻,便可以让帅哥们死心塌地……

    那是怎样无忧无虑的少女时代?

    然而,郝思嘉也会长大的。

    灾难,是一块试金石,有人在灾难后沉沦,也有人,在灾难中强大。

    郝思嘉如此,她,亦如此。

    只是,在郝思嘉的成长过程中,始终有一个白瑞德。在她任何需要的时刻,站在她的身边,为她每一个勇敢却自私的决定喝彩,哪怕全世界都指责她,也有他为她鼓掌……

    白瑞德,曾经是班上迷《飘》的每一个女孩心中的梦,那个成熟的,被叫做流氓的男人……

    谁,又会是她的白瑞德呢?

    强大如郝思嘉,在最后一刻才明白原来她真正要的只是白瑞德,只是明白得太晚太晚,失去,成为她最终的结局。

    那她呢?走过的是谁?迎来又是谁?她的结局,又是谁?

    “在想什么?”贺子翔把另一块菠萝蜜递给她。

    她摇摇头,不要了,“贺二,你说,如果哪天我穷疯了,变身女骗子去骗钱,你怎么看?”

    贺子翔想也没想,马上说,“这种事,当然是我去做!你在家准备好麻袋装钱就好了!”

    她微微一笑,如果是陆向北,一定会说,“念念,那是犯法的,你有这智慧不如把公司下一个项目好好策划一下,自然就赚钱了!”

    陆向北从来是把她当总裁在培养的,不是吗?

    当然,她不会去当女骗子,也不允许身边任何人去当女骗子,所以,这个假设不成立。

    “走吧!”菠萝蜜吃饱了,太阳晒饱了,白日梦也做够了,她还是得回到现实里来,现实就是,陆向北所说的,好好把公司经营好,自然就赚钱了……

    “去哪呢?你一早上了还没告诉我!”贺子翔也慢悠悠地起身。

    她歪了歪头,笑道,“去行骗去!雌雄双骗,天下无敌!”

    贺子翔不禁大笑起来。

    两人正准备离开,家里传来小妈和一菱的争吵声。

    外人面前,真是丢脸!

    童一念走快了几步,希望贺子翔不要再看到后续的发展。

    哪知一菱却叫住了她,“姐!我怎么办嘛!”

    贺子翔停下了脚步,回头问,“一菱,怎么了?”

    童一念暗暗叫苦,男人都是这么喜欢从身边人入手的吗?陆向北从前对一菱的要求也是有求必应……

    “我今晚约了同学看歌剧,可是我都没有衣服穿!”一菱满脸不高兴。

    童一念皱着眉,“难道你现在光着身子?!”

    “这怎么可以?”一菱扯着自己去年的洋装,“这是去年的款!已经过时了!穿出去要被笑话的!我要买新的!”

    童一念暗恼,她现在应该已经在被贺子翔笑话了!

    “下午自己上街去买不就是了!”她只希望快点脱身,别再继续在外人面前出洋相了!

    一菱却紧缠着她,“不要啊!我同学都穿的限量款的!我要直接从设计师那里定!”

    “那现在定也来不及了呀!等我回来再说!我赶时间!”她总有一天要被一菱给气疯,她以为还是从前爸爸在的日子吗?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现在从设计师手里订一件礼服,够他们全家吃许多年了!

    这样的窘迫也不便在贺子翔面前表现出来,找了个理由,先闪人再说。

    贺子翔却呵呵一下笑,“一菱,你姐说的倒是实话,现在临时定,怎么还能赶上晚上的歌剧?这样吧,正好我前几天给我姐定了一件礼服,准备送给她的,你急要的话,我让人给送来,当然,前提是你不嫌弃它太成熟。”

    “真的吗?!”“这怎么可以?!”

    一菱和童一念异口同声。

    贺子翔拍拍童一念的肩膀,笑道,“还跟我客气什么!反正我姐现在带孩子,也不讲究这些,何况我哥不知给她添置了多少礼服,回头我换一件首饰给她当礼物好了!你要还觉得过意不去,今晚也陪我去看看歌剧怎么样?交警队那课,你不上也罢了!”

    “本来就不上了!”她低低地说,这样,算是答应和他一起去看歌剧了……

    童一念虽然没再说什么,但是知道,贺子翔所谓送给他姐礼物是假。他口中的姐其实是他嫂子,贺子俞的老婆,小叔子一般情况下怎么会给嫂子专门定衣服?不知他又会通过什么渠道专门给一菱送套礼服来……

    心,仿佛更沉重了……

    贺子翔给予的越多,她就越感沉重……

    只有一菱,达成了心愿,喜不自胜地问,“姐,你们也去看歌剧啊?正好我们可以一起去!”

    贺子翔笑道,“我和你姐会在外面吃完饭直接去,如果你需要的话,我们回来接你?”

    “那好……”一个“好”字还没说出口,一菱就被小妈掐了掐手臂,她识相地改了口,“那还是算了吧,我和同学一起去呢……”

    贺子翔也就一笑了之,和童一念一起离开了童家。

    看着贺子翔的银色兰博开出大门,一菱回头对妈妈皱眉努嘴的,“妈!你怎么就不让我和他们一起去?如果我同学看见我坐着兰博去,一定会重新对我刮目相看的!”

    “没远见!”小妈数落她,“贺子翔和你姐在约会你没看见吗?你充当什么电灯泡?贺家是什么门第?之前就比我们童家强!现在只怕是更上一层楼了!让你姐赶紧嫁入贺家,我们又可以重新过上好日子了!你去瞎搅和什么?!”

    “可是……可是……我怎么还是希望姐跟姐夫和好呢……”一菱的眼神里有躲闪的意味。

    “那是不可能的了!你姐夫等于是你姐的杀父仇人!你姐那性格,是不会原谅你姐夫的了!嗨!你这丫头!当然也是你的杀父仇人!我说你都什么脾性!这么善忘啊?!”小妈对着一菱又是一顿数落。

    一菱听得烦了,直接转身上楼回房间去了,剩下小妈指着她的背心絮叨着她的不孝。

    ——

    贺子翔果真给童一念当了一天司机,银色兰博载着她任劳任怨的,而且,在某些时候,特别是在找相关部门办事的时候,因为有贺子翔在身边陪同,有关部门给开了绿灯。

    当疲惫的一天终于结束时,贺子翔还带她去吃烛光晚餐。

    烛光,牛排,提拉米苏。

    像少女时代的梦。

    而她的少女时代,是没有梦的。

    她后来的记忆里,只有馄饨,海滩,栗子蛋糕。

    就如阳春白雪,下里巴人。

    其实没有绝对的唯美,各人欣赏的角度不同而已。

    那她现在,究竟是在做着不适合自己的梦,还是,在弥补少女时期没有做过的梦呢?

    不是没吃过提拉米苏,只是没有像今天这样去细细体会它的味道。

    Espresso的苦、蛋与糖的润、甜酒的醇、巧克力的馥郁、手指饼干的绵密、乳酪和鲜奶油的稠香、可可粉的干爽……

    这味道太复杂太复杂,倒是栗子蛋糕更简单更直白一些……

    她笑,只是不同蛋糕的不同口味而已,与人无关。

    没有女孩不喜欢提拉米苏,她想,她也不例外吧?

    歌剧院。

    看完歌剧出来,已经快深夜了,夜风吹在身上,透着阵阵凉意。

    贺子翔是何许人也?这种时候最是献殷勤的时候,当然,一半是献殷勤,另一半,是出于真正的关心。

    甚至没有问她冷不冷,直接就把外套脱了下来,披在她身上,然后,手臂自然而然拥着她的肩,就没有再放下来。

    在她面前,还是很紧张,很慎重,就算是一个搭肩的动作,也做得很小心。

    这完全不像他了。曾几何时,他对于一个女人的评价以及决定是否和她交往下去,都是先上了床再做定夺,现在,他不得不怀疑,曾经那个他,真的是他?

    他的外套,有着完全陌生的气息,包括他的臂膀,搭在肩上的感觉也完全不同。

    她有些不自在。但是没有退缩。

    有些事,迟早是要面对的……

    “还冷吗?”他手臂用力,让自己和她的距离更近一些,两人并排之间,已经没有了缝隙。

    她微微一笑,颇不自然,然后摇摇头。

    敏锐的他,感觉到她的紧绷,决意活络一下气氛,叹道,“你们女人真奇怪,明明已经秋天了,还穿个裙子!尤其,你说就乱来听个歌剧吧,还穿那些个露肩的礼服,难道穿的少就真的好看些?”

    她果真笑了,“那还不是因为你们男人爱看女人穿少吗?”

    “这可就太冤枉了!”他大声喊冤,“是先因为女人自己穿得少,男人才会被吸引眼球去看的!”

    她笑着叹气,“难怪我今天没人看,是因为穿成这样,贺二少和我来看歌剧不会觉得丢脸吗?”

    她伸出袖子来,里面是普通的长袖绿色裙子,早上穿着的,就没为听歌剧而刻意去换。似乎,从歌剧院VIP包间里出来的女人都是晚礼服加皮草披肩的……

    “你说呢?!”贺子翔斜了她一眼,“我真是觉得丢人丢到家了!看了一半居然会睡着!”

    她不好意思地笑,孕妇嗜睡,不是她的错……

    从歌剧院到停车场,要下一条长长的台阶。

    今晚的月色很好,月光洒下来,白亮白亮的,照在台阶上,一级一级,像镀了一层银。

    贺子翔放慢脚步,和她一起走在人群的最后,才可以看见这么好的月色。这样的月色,适合谈恋爱。他想。

    只是,人潮渐退以后,立在台阶中央披着头发的女人是谁?

    他眸光一敛,下意识搂紧了童一念的肩。

    那个女人,居然是伍若水……

    那样的眼神,那样的气质,那样苍白的脸,站在月光下,竟然让他想到了女鬼……

    他不打算逃避,但是身边有童一念。

    “走那边去!”他拥着童一念的肩往另一侧走。

    伍若水尖刻的声音便传来了,“怎么?贺二少见了我就想溜?是害怕我吗?”

    贺子翔垂下头来看着童一念,童一念笑了下,“我早就知道了。”

    “对不起……”他很自责,是自己没有处理好问题,是自己之前的荒唐让她受到侵扰。

    她觉得很滑稽,她和伍若水,还真是八字相克,如今,已练得淡定了,其实,伍若水,从来就不是她的敌手。

    “贺子翔!有本事你再走啊!”伍若水已经到了面前。

    “你到底想要怎样?”贺子翔一手抱着童一念护着她,转身来质问。

    伍若水被他一吼,眼泪哗哗往下淌,“你凶我?我为你怀孕,为你打掉孩子,你非但没有一点点温柔,还要凶我?!”

    他隐忍着,“既然你知道我是这样的人,你还来干什么?自取其辱吗?还是嫌分手费不够?!”

    他从来就不隐藏自己的坏,但是,当着自己心爱女人的面,他觉得无地自容,对过去的自己更是深恶痛绝,如果这世上真有可以洗白的药该多好,他一定把自己的过去抹得干干净净的,让自己完全配得上身边的她!

    “贺少!我从来就不要分手费!我说过的!我要的只是你!我爱你!我把我的一切都给了你!你是我第一个也是唯一的男人!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她说完捂住嘴,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

    贺子翔瞪着她,眼神越来越冰冷,“伍若水,我说过的话你全部忘记了吗?”

    “我没有忘记!”她流着泪尖叫,“你让我再也不要靠近你,你说我只不过是你众多玩具中的一个,你说如果我胆敢再来骚扰你就会让我从这个城市消失……我都记得……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可是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贺少……我不能没有你……”

    “那么……你是想消失?”他的眸光沉淀下来,凝聚的光点透着寒意。

    她似乎有些害怕了,眼神犹疑闪烁,突然把目光投向童一念,“童一念,你看清楚没有,他就是这样一个人,你还敢跟他在一起?我是清清白白的黄花闺女跟他的,他都不把我当一回事,你以为他会把你当宝贝?”

    童一念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什么也没有说。

    和伍若水的交手,有过太多,她已经对这样的游戏累了。在爱情这件事里,她一直认为是两个人自己的事,伍若水和贺子翔,是他们俩的事,她和贺子翔,是自己和他的事,就如当初她和陆向北,是他们自己的事一样,即便他们分开,也绝不是因为多出来的伍若水或者莺莺和如娇,只是因为他们自己而已。

    贺子翔听了伍若水的话却不够淡定了,声音严厉得像藏了剑,“伍若水!不要把你自己和念念比!你不配!”

    他很慌张,手臂将童一念搂得很紧;他很害怕,害怕童一念真的会这么想。没错,他贺子翔对每一个女人都绝情,可是独独对她童一念不会,但现在无法解释,只能等过了后,再好好向她赔罪。

    伍若水脸上浮现一片凄迷,望着他们俩喃喃道,“我不配?我为什么不配?我哪里不如她?到底哪里不如她?贺子翔,是床/上功夫不如她吗?除此之外我真的再也想不到别的什么了,我比她干净,比她单纯,比她年轻,比她漂亮,你们男人的眼睛都瞎了吗?”

    贺子翔空闲的那只手,已经握成了拳头,且捏得格格直响,愤怒,在他眼中火焰一般燃烧,“伍若水!我贺二不打女人,但不代表不打贱人!你再敢侮辱念念一句试试?我会让你横尸当场!你信不信!”

    伍若水似乎终究是怕的,流露出一番惊惶之后,突然“扑通”跪在了童一念面前,抱着她的膝盖哭泣,“念念姐,求求你,不要再和我抢贺少好不好?为什么你一直要跟我抢?从前和我抢陆大哥,现在你不要陆大哥了,又和我抢贺少!念念姐,我和你不同,你还有好多好多关心你的人,可我什么都没有了,姐姐死了,陆大哥不管我了,我只有贺少了,你不能把我最后的希望也抢去!念念姐,求你了……”

    童一念没想她会这样,幸好贺子翔一直紧拥着她,不然伍若水这突如其来的一撞还真会把她给撞倒。

    “你放开我!你先起……”

    童一念话还没说完,就见贺子翔一手把伍若水拧了起来,显然是用了很大的力气,伍若水抱着她膝盖的手都没能抱住。

    “谁是你的希望?!你马上给我滚开!”贺子翔的忍耐力已经到了极限,言语粗暴起来。

    伍若水竟是豁出去了,完全不顾贺子翔的怒火,投进他怀里,抱住他大哭,“不——贺少,我不走!我偏不走!我不能没有你!”

    贺子翔怕这样的拉扯会碰到童一念,便放开了童一念,两只手都来扯伍若水。

    伍若水怎么是他的对手,他三下两下就把她扯开,并且恼怒地一甩手,“滚开!”

    台阶上,伍若水被他这么一甩无法站稳脚跟,眼看便要摔倒,却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事。

    她竟然没有往下摔,而是往童一念身上摔过去……

    贺子翔看得清清楚楚,他是将她往下推的,如果按照惯性,她必然要滚下台阶,而她,竟然生生扭转了这个惯性,恁是压向童一念……

    他大惊失色,伸手去拉童一念,然而,一切都晚了。

    童一念被撞倒,跌倒在台阶上,并顺着台阶,一路滚下去……

    “念念——”歌剧院空阔的广场,响着他撕心裂肺的喊声。

    那一刻,他几乎疯掉。

    狠狠一脚踢向伍若水,也不管这一脚踢在她哪里,踢得她滚向何处,撒腿便跑下台阶抱起蜷缩成一团童一念。

    甚至,来不及问童一念究竟怎么样,只看见她皱紧的眉,晶亮的眼睛,还有脸上额头的擦伤,心早碎成了一片片。

    他发誓,如果童一念的孩子出了问题,他会不顾一切后果……

    他抱着她朝停车场狂奔,怀里的她咬紧了牙关,双手一直抱着腹部,手肘上血迹斑斑……

    他心里再度一痛,他想说对不起,是他害了她;想告诉她别怕,他现在就带她去医院;想对她说,如果疼就哭出来,他会一直在她身旁……

    可是,这一切的话语,都是那么苍白无力,如果孩子保不住,说这一切都没有意义……

    身后,传来伍若水疯狂的呐喊,“贺子翔!是你!是你害了她的!是你把我推向她的!贺子翔你这个凶手!”

    他一怔,没敢停留脚步,虽然威胁是最无用的武器,但他忍不住,对这个女人,只有痛恨和愤怒。

    没有回头,夜风里有他地狱阎罗般的声音在回荡,“伍若水!你等着!我会让你知道贺子翔到底是什么人!”

    伍若水被他踢翻,和童一念一样在台阶上翻滚,只是,和童一念蜷缩着的姿势不一样,她是散开的,松软的……

    她笑得很大声,声声传入贺子翔和童一念的耳朵里,“贺子翔!你想报复我吗?那我又该报复谁?!我做错了什么?失去姐姐失去爱人,我也失去了我的孩子,我又该报复谁?!贺子翔,童一念,你们都是凶手!是你们害死了我的孩子!”

    贺子翔心头大为震动,孩子……

    他从没为那个失去的孩子哀痛过,而今天,面对童一念的危险,心弦却为此而拨动……

    原来他也是有过孩子的……

    失去孩子的痛,会很难受很难受吗?

    对于身后那个女人,痛恨的同时又产生了一丝怜悯,毕竟,他自己是罪魁祸首……

    他不是也说过吗?前事是后事之伏笔,每个人都要为自己错犯下的错买单,可是,这单让他来买就好!不要伤及念念……

    他把她放进车里,发动车,箭一般朝医院开去,一边开车,一边还打医院电话,让医院方先把已经下班的妇产科和外科专家给召集回来,准备急救。

    后望镜里,伍若水站了起来,一瘸一拐,不知走向何处。

    她说的那些话,又开始在耳边回荡,瞬息之间,他明白了一切。

    伍若水,这个蛇蝎心肠满腹心计的女人,一开始就不是来找他挽回的,今晚的一切,都是一个局!

    伍若水!太高明了!而他堂堂贺二,竟然阴沟里翻船,着了她的道!

    故意演一出可怜兮兮的戏,如果能挽回他的心,她就算丰收;如果还挽不回,她就破釜沉舟……

    跪着求童一念是假,故意惹怒他是真。

    她就是想要他对她动手,然后她则好见机行事“误撞”童一念,这样,表面看起来她一点错也没有,反而是他把她给推到童一念身上去的……

    明白了这一出,之前对她好不容易升起的点点同情又化为乌有。

    可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害了童一念的孩子对她有什么好处?

    他的思维渐渐发散开来……

    一边开车,一边观察身边的童一念,紧皱的眉,不曾松开半分,眼睛也渐渐合上,他大惊,急唤,“念念,醒醒!”

    童一念听见他的呼唤,睁开眼睛,朝他微微一笑,表示她还活着……

    她还笑?她居然还笑?!

    他眼眶一热,真想一巴掌拍拍她的头……

    最不想伤害的人是她,却偏偏地伤了她……

    她会怨他吗?会怨他给她带来的灾难吗?

    无论会不会,他都在此刻再一次坚定了信念,他贺子翔,此生非童一念不可!

    其实,他没有告诉她,今天他一下飞机就直接来童家了,之前在飞机上还和同行的哥哥还吵了一架,只因哥哥反对他和她在一起……

    那时,他就下定决心,就算哥哥反对,就算哥哥把他驱逐出贺家,他也不会屈服。

    他就是这个性子,谁也别想左右他的行为,他贺二要做的事,还没有做不成功的!

    ——

    已是深夜,公安局的局长办公室里还亮着灯,陆向北正在和刑侦支队副支队长谈话。

    该副支队长已有四十多岁,姓曾,是原刑侦的支队长,现被降为副支队,陆向北尊他为老曾。

    办公桌上的烟灰缸里,已经满满一缸的烟蒂。

    连续工作了好几个晚上的陆向北,只能靠烟来提神了。

    忽的,手机铃声的骤然鸣响打断两人的谈话。

    陆向北看了看号码,是童家保姆打来的……

    当下便对曾副支队表示歉意,马上接了。

    保姆那一关,他早已经攻克,平日里童一念很多情况都是通过保姆而知道的,他也拜托保姆好好照顾童一念。但,这么晚打电话来会有什么事?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保姆惊恐的声音响起,“姑爷!不好了!贺少打电话回来说大小姐出事了,滚下台阶,现在在医院!”

    他心口被重重一锤,猛然站起来,多日未眠,骤然间站得过猛,眼前竟然一片漆黑。他赶紧抓住桌子的边缘,才没有倒下去,不等站稳,便急问,“在哪家医院?”

    过度的疲惫,加上这几天吸烟太多,他的嗓子也是嘶哑的……

    他已乱了方寸。保姆一说出医院的名字,他眼前那一阵黑暗的眩晕感也褪去,顾不得和老曾解释,他拔腿就往外跑。

    老曾是从事刑侦多年的老警察,观察力不是一般的敏锐,一看就知道他遇到事了,跟着追出去问,“陆局怎么了?”

    陆向北这才想起他来,脚步丝毫不减速,匆忙中回头道,“我老婆进医院了,今天就到这儿吧,帮我把门和灯关上。”

    不用他说,老曾已经做好了这件事,只是刚才他眩晕的状态……

    哎,陆局这段时间是太辛苦了……老曾暗叹,也加快了脚步,“陆局,我陪你去吧,我来开车!”

    他是担心陆向北的状态开车不安全……

    “好!谢谢!”他没有推迟,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太疲惫了。童一念现在出了事,他就更加该保重自己,不能拿开车这件事当儿戏。

    深夜的公路状况良好,老曾的车技也很好,一路都以平稳的高速在行驶,然而,他还是觉得慢,怎么开得这么慢?

    “老曾,快点!再快点好吗?”他解开淡蓝色制服衬衫的领子催促,又打开窗,这车里的空气,快要憋死他了!

    老曾理解他的心情,见他气息不稳的样子,也不便劝说,只道,“陆局,已经很快了,马上就到了!”

    马上?怎么这么久?!他不耐烦地看着时间,却发现,原来离开公安局才不过十分钟而已……

    可为什么他觉得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呢!

    “老曾!把冷气打开!”他呼着气,一颗心狂跳不已,全身的气血都在浮动,不开开冷气,他怕自己会爆血管。

    大秋天的深夜开冷气?已经开着窗,夜风呼呼的呢!

    不过,局长说了开冷气,他还能说什么?

    在一路冷风和陆向北不断催促加速的情况下,老曾把追逃的干劲都拿出来了,终于,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到了医院急诊科。

    陆向北边下车边说,“老曾,你先回去,不用等我!”他不打算回去,童一念出事,他势必要一直守着的……

    老曾根本来不及回答他的话,他的身影已经冲进了住院楼内,车里的老曾,面对这样的他,陷入了沉思……

    他的身份很复杂,警方卧底,童家女婿,现任公安局长……

    可他,却对童家的女儿如此情深意重……

    急诊科外,老曾没有急着离去,点燃了一支烟,皱着眉思索,在这个节骨眼上,人人都像走钢丝一样,一举一动都要小心啊……

    深夜的医院,静悄悄的,出了电梯,只有走廊里顶灯微弱的光芒照着他脚下的路。他急促的脚步声踩在瓷砖上,发出清脆的声音,他的心跳也随着这脚步声而凌乱急促。

    妇产科的病房大门已经从里面上锁,他推了推,没有推动,心下焦躁,便开始大声地捶门。

    在办公室小憩的护士被他吵醒,冲出来打开门就批评他,“现在不是探视时间,敲什么敲?!”

    陆向北朝里面横冲直撞,一边问,“童一念在哪个病房,晚上送来的,摔倒!”问句简明扼要,一如他火急火燎的心情。

    “现在不能探视!请你出去!”护士见自己的权威居然遭到挑衅,气愤地追上来,挡住他的路。

    他快急疯了,警官证在她面前一亮,“警察!”

    然后便趁着护士发愣的时间绕过她径直走向护士办公室。

    不指望反应慢半拍的护士会告诉他童一念的病床号,自己在护士办公室找。

    他对童一念这个名字是极度敏感的,所以,在一版密密麻麻的名字里,他一眼就看到了。

    记住病床号后,他急切转身就跑,却和追着他而来的护士撞个正着。

    “对不起!”从护士身边擦身而过,说对不起这三个字的时候看也没看护士一眼。

    “什么人啊!”护士差点被他撞倒在地,揉着自己被撞疼的地方冲着他的背影不满地嘀咕,“警察了不起啊!”

    只是,这些话陆向北一个字也听不见,一来是因为他心中只挂着童一念,别的声音全被他自动屏蔽了;二来,也是因为他跑得太快,等护士把话说完,他已经跑到了病房门口。

    病房里已经熄了灯,他焚烧的心此刻跳得狂乱不堪,却不得不停下脚步,怕惊了里面的人,先扭了扭门锁。

    门从里面反锁了,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有一脚踹开/房门的冲动,可那里面的人是童一念……

    心绪太乱了……

    轻轻叩了叩,似乎里面没什么反应。

    好不容易想起可以去找护士来开门,门却从里面被人打开,病房里漆黑一片,在走廊微弱的灯光下,贺子翔的脸出现在他眼前……

    原来是和他在一起才会摔倒!

    而他竟然还黑灯瞎火和他老婆在一起!

    完全失控了的他忘记了自己是警察,是局长,也忘记了这是在医院,一拳便打在贺子翔脸上,直把贺子翔打得倒退几步,还跌倒在地上,跌倒时,高大的身体撞到了桌子,发出巨大的响声,安静的夜里,格外明显。

    而他,则打开了灯,三两步来到童一念床前。

    童一念一直在做梦,梦里全是伍若水将她撞下台阶的情形,像电影的慢镜头,一次又一次的重复着……

    好痛……

    全身都痛……

    她的头撞在地上,脚踝扭伤,膝盖也撞在台阶的棱角上,痛,一丝丝地将她纠缠,即便在梦里,也如此清晰……

    血……

    她看见血,好多好多血,从自己腿间流淌出来,像一条邪恶的蛇,慢慢蜿蜒开去……

    时光倒流,仿佛又回到大学的时候,她陪佳眉去做手术,医生拿着装满血水的瓶子出来,瓶子飘着小小的白色,医生却告诉她,那是孩子,是她的孩子……

    心头像被人挖取一块肉一般,忽然痛得无以复加,她在梦里,也哭了出来……

    画面又回转到台阶上,她坐在血泊里,贺子翔站在高处,只有他能救她……

    “贺二!贺二!”她大声叫他。

    就再此时,一声巨响,她醒了过来。

    心中满满的,全是梦里的余悸,泪眼模糊中,看不清眼前的人是谁,以为是贺子翔,更不知自己到底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里,只是流着泪,向他哭诉梦里的恐惧,“贺二,贺二,孩子……好多血……”

    陆向北站在她的身边,第一眼就看到她的脸。

    她的脸上是怎么回事?

    到处是擦伤,虽然伤得不深,但一脸斑斑驳驳的,可见当时摔得有多狼狈!那么漂亮可人的一张脸啊,现今变得这个样子,尤其额头上那个疤,竟是去不掉了,但愿脸上这些小的擦伤不要再留下疤才好……

    连她都摔成了这个样子,那孩子……

    而此时的她,身上盖着蓬蓬松松的被子,什么也看不出来,想伸手摸一摸她腹部,又不敢……

    见她睁开眼来,陆向北正要说话,却听见她眼神迷离地叫了声贺子翔的名字,心里顿时像猫抓一样难受。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怎么样了?宝宝怎么样了?

    然而,她却呢喃出五个字,孩子……好多血……

    心中的猜测算是被她证实了……

    他的心,忽然像被撕裂了一样痛楚,那痛,还像长了藤蔓,迅速而疯狂地生长,枝蔓延至全身每一个细胞,他连呼吸都是痛的……

    不过,他却强行把这痛给压了下去,瞳孔里明明已经被痛纠结得变了形,却恁被他生生挤出一丝温柔来,然后对着她温和一笑,随着笑容,眼里那一丝仅有的温柔也慢慢扩散,如黑夜里橘黄的灯光,渐渐挥散出柔和的光芒,只愿抚平她的伤痛……

    孩子没有了,她的痛不亚于他啊,所以,他再痛,他也要忍着……

    于是,忽略她这声足以让他心碎的呼唤,整理了一下她的头发,轻问,“念念,是我,你还好吗?”

    童一念迷蒙的双眼渐渐凝聚了光芒,落在他脸上,黑夜里,眸亮如星,她,和他,都是……

    他轻柔地捧着她的脸,拇指温柔地摩擦着她脸上不曾受伤的皮肤,声柔如梦,“念念,没事,孩子没了也没关系,只要你没事就好,你没伤着吧?”

    童一念怔怔地看着他,终于明白,眼前这个人不是贺子翔,而是陆向北……

    孩子没事也没关系?

    他还在笑?

    耳边又回响起伍若水的话,“童一念,贺子翔,你们都是杀人凶手!你们杀了我的孩子!你们让我失去亲人……”

    孩子、伍若水、莺莺、如娇、还有爸爸……

    这些人和事忽然之间通通闯进脑子来,是刚刚经历过危险,躺在医院里虚弱的她不能承受的沉重和痛楚……

    如果没有眼前这个人,就不会有孩子,不会有伍若水,不会有莺莺,不会有一切的一切,更不会有痛苦……

    凝视他温柔微笑的眼神,还有波澜不惊的表情,她真的很佩服他的淡定,她甚至怀疑,他之前对孩子所表现出来的在意是真的吗?

    还是,全都是演戏?

    这个人,从来就不值得她信任……

    呵,她怎么忘了?他一直以来都不要孩子的啊……

    那些怨恨,违背了她的本能,在心里不受控制地疯长成魔,各种复杂的情绪扰乱了她的心智,以至于,她必须狠狠伤害他,才能平复……

    尽管心里早已波涛汹涌,却无比平静地看着他,吐出的语句比利剑更伤人,“陆向北,现在你称心如意了吗?”

    他大震,亦大痛,“念念,你在说什么?”

    她冷漠一笑,“你不是从来就不要孩子吗?现在你的宝贝若若终于对孩子下手了,你称心如意了吗?”

    “是若若?!”他震惊,不是不信,虽然知道伍若水心计重,但没想到她会狠毒至此。

    “怎么?你不相信?”她嘲讽地笑,“我就知道你不相信!她说了,要我还她的债!我抢了她的陆大哥!害死了她的孩子!要我和孩子给她填命!其实,她还说漏了一点,她姐姐也是我害死的,所以,现在也好,两清了!我们都清了!我爸不是也死了吗?算是把命赔给你们了!从此以后,我们再也没有瓜葛!”

    他的心,本就因孩子而裂成了碎片,童一念的话掷出来,就如在他满地他心的碎片上狠狠踩了几脚一样,直接把他打入炼狱……

    “念念!你在说什么?!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捧着她脸的手在颤抖,他的声音在颤抖,他破裂的心,更如在寒风中残喘……

    “我知道!我很清醒!”她任他捧着她的脸,僵硬,而冷漠,“陆向北,我不想再看见你,你是我痛苦和灾难的根源,现在,请你离开我的视线!”

    他再也无法伪装平和,突然地,把脸贴紧她的脸,“念念!不会有痛苦了!不要说这种话!我保证以后都不会有痛苦了!”

    她的呼吸,在那一瞬间滞住。

    他的唇在她脸上胡乱地吻着,胡子好像很久没刮了,扎在她脸上好疼……

    印象中,他的吻一向灼热,可是此时却是冰凉的,冰凉的唇,冰凉的呼吸,冷意将她包围得紧紧的。

    她当然不知道,他一路赶来,一路冷风,只是觉得,这样的冰凉嚅动在她擦伤的地方,并不痛,真的。

    他吻她,虽然凌乱,却那么轻柔,像一阵阵凉爽的柔风,冷却了那些皮肤破损而致的*的疼痛……

    皮肤相贴之间,有微凉的湿意在润开,随着他唇的吮/吸辗转至她的唇里,微咸。

    那是泪的味道……

    她在哭,她知道。可是,他呢?有他的泪吗?

    她看不见。

    只听见他喉间有压抑的声音在滚动……

    那一瞬,她清晰地感觉到了他的痛苦。

    原来,他也是如此如此的痛……

    她的初衷,不就是想要伤害他妈?不就是想要他也痛吗?

    她做到了……

    她却更痛了……

    这世上亲密的人之间,有两种相处模式。一种像寒风里的鸟儿,寒冷的时候可以偎在一起取暖;另一种像刺猬,一旦靠近,就会将彼此伤害得更深……

    她和陆向北,似乎是后者,永远也做不到相互安慰相互取暖。

    和从前的很多次很多次一样,在她承受着无法承受之痛时,所作的事必然将她的痛苦化作嘲笑,化作利剑,然后狠狠地去刺痛他。

    再然后,两人同坠痛苦不堪的深渊……

    这是她和陆向北的模式,有时甚至不受她理智的控制,她甚至从没去想过为什么要这样,但似乎,就是这样了……

    或许,归根结底,只是因为他们是刺猬而已。品种的无法更改,导致相处模式的不可更改……

    所以陆向北,远离吧!远离彼此,就没有伤害!

    他这样时时出现在她面前,她永远也走不出阴霾……

    她木然由着他吻着,等他离开了自己的唇,在她下巴上吮/吻时,她声音颤抖着,哑声道,“陆向北,你走吧,很晚了,我想休息……”

    他的吻滞住。

    她狠下心来,提高了声音,“贺二!让他走!让他走!”

    被陆向北一拳打得鼻孔流血的贺子翔一直一边静静地看着,有些时候,有些事情,他不插手不还手更好……

    不过,现在童一念开了口,就不能保持沉默。

    手,搭上陆向北的肩,“你还是走吧!”

    她居然让另一个男人赶他走?!

    这个打击,比他一拳打在贺子翔脸上的力道可就大多了!他把贺子翔打出了血,把他打翻在地,而事实上,到了现在,倒下的却是他!

    似乎,真的没有可能再待下去……

    他默默地站起来,脸上亮晶晶的,是液体的亮光,不知,是她的泪,还是他的吗?

    他有流泪吗?

    不会,一定不是,他是男人,怎么可以动辄流泪?那通红的眼睛也不过是连续熬夜所致,所以,不是他流泪……

    站直了身体,周身已是一片清朗,低低地一声嘱咐,“我走了,你要照顾好自己……”

    她咬紧了唇,不让自己开口说话,因为,只怕自己一开口,就会忍不住哭出声来……

    她始终不理他,他想,她是真的不愿再看见自己了吧……那他走……至少现在让她休息……

    临走前,对身后的贺子翔道,“跟我来。”

    贺子翔看了眼童一念,见她泪水阑珊,双目游离,便不声不响跟着陆向北出了病房,如果,有男人之间的话要说,当着她的面,绝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何况,他打他的一拳,怎么要讨个清清白白!

    在病房门掩上的瞬间,在他和他离开的瞬间,躺在床上的童一念,双手抚着自己的小腹,再一次,泪如雨下……

    等电梯的大厅里,陆向北又点燃了一支烟,临窗而立,朝外吐了几个烟圈,“到底怎么回事?!”

    “伍若水!”贺子翔不打算隐瞒,把事情的经过大致说了一遍。

    “贺子翔,你我都有错!”他向来善于分析总结,也从不怯于承担责任。

    贺子翔没有说话,算是承认,昨晚发生的事,他一直引咎于自己。

    “贺子翔,你自己该清楚,你不适合她,如果你不是有所图,就不要靠近她!”对情敌说这样的话,其实是愚蠢的,他知道,但是,人在有的时候就是会犯蠢。

    贺子翔张扬地一笑,“是吗?未必!我会为了她不惜一切!”

    陆向北的薄唇抿了抿,而后吸了一口烟,烟圈吐出去时说了三个字,斩钉截铁,“我也会!”

    “不!你绝对不会有我这么彻底!陆局,这就是我和你的区别,警察和烂仔的区别!呵呵!”他轻笑,自贬为烂仔,转身回了病房。

    他打他的一拳,他不打算讨回来了。

    有时候,舍点血,或许是收获……

    贺子翔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空阔的厅里,只剩了陆向北一个人,他依然站立在窗前,指间夹着烟,却没有吸。

    只觉得整个人都是懵的,好像大脑不会思维了,唯一的感觉是那完全将他的心吞噬掉的痛楚,那么尖锐,那么深刻……

    孩子……

    他去摸钱包,口袋里却空空的,什么也没摸到。

    心,在那一瞬间彻底空了……

    钱包里,有念念的照片,还有一张,很傻很萌很可爱的图片——是他在夜深人静思念她和宝宝时用电脑上那种软件,把他和童一念的照片传上去而合出来的宝宝照片。

    当时只是好玩,然而当他和电脑屏幕上那个可爱的小东西眼神相对时,那张虚拟的照片突然就鲜活了……

    他的鼻子和轮廓,童一念的眼睛和嘴唇,怎么会有如此完美的组合?

    那照片里的宝宝居然还是笑的……

    和她一样的笑容,俏皮中带着慧黠……

    他的心房,在那一刻立时被幸福填得满满的,毫不犹豫把图片打印了出来,放在钱包里,和童一念的放在一起……

    很多时候,在他想她,却不能见到她的时候,他都会把钱包里的照片拿出来看,仿佛那是真真实实鲜活的小生命,仿佛,是他和她最完美的结晶,而正因为有这张可以凝视的照片,会让他在每一个孤独时候,都会感觉到童一念就在他身旁,从来就不曾远离……

    那现在呢?钱包掉了,照片没了,孩子……

    不!他不能再想起这两个字,那是他心上深深的一道伤,不能碰触,不能……

    为什么会这样?

    难道是上天给他的报应?

    没错,他确实不曾想过要一个孩子,他做着那样的事,怎么有资格要孩子?可是不能,不代表他不想。

    在和童一念缠绵之后再亲手喂给她事后药的滋味不好受!看着她委委屈屈吃下药的滋味,他心里也像刀割一样!

    可是,他又能怎么做?

    他想,兴许是上天的垂怜,竟然让他拥有了一个孩子,对于这份上天的恩赐,他看得比什么都重……

    却没想到,原来,终究只是上天给他开的一个玩笑……

    寂寥的灯光下,他苦苦地笑了……

    这个玩笑开得太大,超出了他能承受的范围啊……

    “喂!这里是医院!不能抽烟你不知道吗?就算是警察也不能!”护士本是来锁门的,闻到烟味,便找来了这里,见他一个人站在窗口抽烟,恼怒地警告他。

    他的沉思被打断,回过头来,将烟头掐灭,扔进垃圾箱,“对不起!”

    “你这人怎么这样!深更半夜的,该干嘛干嘛去!”护士抱怨着,正准备回病室去,却看见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竟然慢慢地往地上倒去……

    “喂!喂!你怎么了?!喂!医生!”护士走过来扶他,却没有那么大的力气,他整个人还是倒在了地上。

    护士这才看清楚,这个人一脸憔悴,胡须横生,脸色也苍白得可怕,不敢怠慢,马上去科室把值班医生叫了起来,然后又打电话叫来急诊科的医生。

    这边一团忙乱的时候,在妇产科最里面的贵宾病房,童一念亦两眼望着天花板,说是要休息,却哪里还能睡得着?

    眼泪一行一行往下掉,却不知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