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安候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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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前往侯府花园,北宫政和北宫勤正坐在凉亭之中,不知道聊些什么。睍莼璩伤

    一见到北宫静带着端王过来,北宫政不由笑吟吟地道:“端王殿下,下官等候多时了。”

    随即,他又抬头看了一眼北宫馥,不由皱了一下眉头:“你怎么也来了?”

    北宫静忙解围:“刚刚妹妹与端王殿下在后厅谈得兴起,女儿不敢打扰殿下的好兴致,便叫妹妹一起来了。”

    她这一番话,倒是让北宫政的眉头皱得更紧,北宫勤却在一旁不阴不阳地道:“早年不是有娥皇女英么,如今既然姐妹二人感情这么好,不仿仿效之。轹”

    北宫馥蹙眉,随即松开,却听北宫静笑吟吟地道:“叔父这话倒也不是没有道理,我到乐意有个好妹妹,就怕妹妹不答应。”

    她倒是一副大度的模样,北宫馥微笑,四两拨千斤:“谁不知道端王殿下如今心中只有姐姐一个,妹妹怎可夺人所爱?”

    北宫政听得这话总算松开了眉头,然后点点头:“以后做事要知道分寸才好。繇”

    北宫馥也不恼,对于不在乎的人,她一向大度又宽容,于是行礼:“是,父亲,女儿谨遵教诲。”

    “对了,端王殿下,下官这里有一副棋局未解,知道殿下的棋艺精湛,不知可指教一二否?”

    景安皓顺着北宫政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一局残棋留在上面,看了良久以后,才缓缓上前摆了一子。

    这一子落下以后,北宫政和北宫勤脸上忽然有种恍然大悟的神色:“殿下一出手,令臣等茅塞顿开啊。”

    北宫馥扫过棋局,不由淡淡一笑。

    景安皓的棋艺精湛,前世只有自己可以与之抗衡,不过她多数都会输在他的穷追猛打之下。

    他曾经跟她说过,她下棋最大的缺点就是顾虑太多,到最后却往往顾此失彼。

    那个时候的她,总是希望身边的亲人人人都开心,到最后其实最不开心的人是她自己。

    为了这些所谓的亲人,她甚至疏远了从小依赖信任的师父。

    顾此失彼,果然是顾此失彼!

    但今生今世,她早已经脱胎换骨,所以景安皓,你做好被我穷追猛打的准备了么?

    见她笑容越发深沉,景安皓忍不住问道:“不知二小姐可会下棋?”

    北宫馥笑道:“不曾学过。”

    她此生,不会再在棋盘上与他决一雌雄,却会在真正的现实战场上打败他。

    景安皓似乎有些失望,北宫静眼中流露出一些不屑和鄙夷。

    果然是山上长大的孩子,琴棋书画想是样样不会吧,就算是会,也不会精通,哪里比得上她系出名门,从小受过良好的熏陶。

    这一点,她北宫静绝对不是一个山野丫头可以相比的?

    现在这个场景,看上去似乎端王殿下对这丫头有几分兴致,反正自己的王妃名分已定,就算这丫头真的嫁入端王府也最多是个侧妃,横竖是在她之下,以后不管做什么都得看她这个正妃的脸色,到时候她再慢慢折磨她,似乎也是美事一桩。

    这边北宫静打着如意算盘,北宫馥却一脸笑意地跟大家告辞离去了。

    北宫政对她这次的表现倒是表示满意,很显然,这个女儿应该是听进去他的话了,和姐夫保持距离才对。

    她已经让她姐姐替她嫁了一个瘫子,就更不应该去和她姐姐抢丈夫了。

    北宫政这厢想着和大女儿完全相反的事,那边北宫馥却已经和沈夫人一起去了碧云阁。

    碧云阁是在侯府偏远地方的别院,一幢小楼孤零零地矗立着,显得格外寂寞。

    定安候府的世子,也就是北宫政和沈夫人所生的嫡长子北宫玉已经在这里住了十三年。

    北宫玉今年十九岁,六岁开始,他就开始比常人睡觉的时间长,一天十二个时辰,他最少有七八个时辰在睡觉。

    最早小的时候,以为只是小孩子贪睡,但是越长大,他的嗜睡症状就越来越明显。

    西席先生讲课的时候能睡着,和其他孩子嬉戏的时候也能睡着,而且是说睡着就睡着,一睡就是一天或者两三天。

    等过了十岁,一两天已经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了,而是最少五天起,就跟昏迷了一样,怎么叫都叫不醒。

    不少大夫来看过这个病,都说世子只是进入了深沉的睡眠,所以叫不醒,却并非是昏迷。

    最后,他们一致的结论是,定安候世子得了这个世上十分罕见的一种病,叫做嗜睡症!

    这种病的患者除了爱睡觉,其实生活作息和智商跟正常人没有太大的差别,也可以读书识字,只是一睡起来便跟昏迷了一样,一定要睡到自然醒才行。

    这么多年来,沈夫人为了这个儿子伤透了脑筋,连皇后娘娘那儿的御医都搬来了,可是还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如今她能让北宫馥来看,其实倒不是真的相信她的医术有多少高明,实在是病急乱投医,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而已。

    “你大哥这次已经睡了一个月了,上次醒来也不过就一天时间,就又睡着了。”沈夫人叹口气,这几年来,北宫玉的嗜睡症状越来越严重,所以北宫政让他不许出这小楼,怕他睡在外面没人知道。

    北宫馥上前看看北宫玉的脸庞,他有着一张跟她和北宫静极其相似的脸,因为常年不见阳光的关系,脸色有些苍白,不过并不影响他是美男子这一铁一样的事实。

    事实上,除了沈夫人年轻的时候是个美人之外,北宫政如今四十多岁,也可以看出他的翩翩风采不减当年。

    这两人即使感情极其淡薄,但生下来的孩子总算是各取所长,个顶个都是美人儿。

    “怎么样,你大哥他……”沈夫人欲言又止,北宫馥却已经一手搭上了北宫玉的脉搏。

    脉搏平缓而均匀,果然是跟睡着了一般。

    北宫馥淡淡一笑:“母亲不用担心,大哥已经病了十几年,这种病并非一朝一夕可以治愈的。”

    沈夫人眼眸中顿时有些失望起来。

    “但是我也没说没得治。”北宫馥又加了一句。

    沈夫人眼前一亮:“真有的治?馥儿,只要你治好你大哥,你要什么娘都答应你。”

    北宫馥抬眸淡淡地看她一眼:“我要的,早就告诉母亲知道了。”

    沈夫人愣了一下:“你真的打算开医馆不成,你一个女孩子家……”

    “只要有人上-门求医,开不开医馆都是一样的,我在的地方,就是医馆。”北宫馥转身不再理会沈夫人,只是动手翻了一下北宫玉的眼睛,再探一下他的心口,看了口耳舌,问道,“平时他昏睡的时候你们都给他吃些什么?”

    “哦,一般都是一些方便消化的汤水,米粥之类。”

    “嗯!”北宫馥点点头,“以后他的食物都有我负责,你们就不要管了。”

    沈夫人有些担心:“是不是食物上有什么问题?”

    “什么问题都没有。”北宫馥摇头,“只是我想在汤水里面加一些药物,看能不能让大哥醒来的时间变得长一些。”

    “是什么?”

    北宫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似乎在开玩笑一般:“母亲是怀疑我要在大哥的汤水里下毒药么?”

    “这,娘不是这个意思。”

    “母亲放心,我虽然生性凉薄,且下手从不留情,不过对于一个昏睡的人,还不至于下手去害他,你说害他,对我有什么好处?”

    沈夫人有些尴尬:“娘真的不是这个意思。”

    “是不是这个意思我不知道,不过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娘既然相信我,就要全部照我说的去做,若是娘不放心,大可以找别人来治。”

    “不是不是,娘相信你,相信你。”沈夫人忙拉着她,“你连皇后娘娘多年的头痛之疾都能解决,想必你大哥的顽疾也能解决。你知道,娘就这么一个儿子,下半辈子就全指望他了,这府中多少人盯着他的世子之位,个个狼子野心……”

    “这些跟我没有关系,是谁当世子我并不关心。”北宫馥冷冷地打断她的话,“我只知道,他如果好好的,你在府中的日子就会好过些,我跟着你,自然也会好过些,至少目前是这样的。”

    “是是是,确实如此。”沈夫人连连点头。

    北宫馥不再理会她:“好了,我们回去吧,我需要一套金针,明日我会取来正式给他治病。”

    “金针?”沈夫人愣了一下,“可要帮你去打造?”

    “不用,我自己有。”北宫馥摇摇头,“母亲不用多管了,只消把这件事交给我,跟这里的丫鬟们说清楚,让她们配合就行了。”

    沈夫人迟疑了一下,最后点点头:“好,娘就照你的意思去办。”

    等出了碧云阁,已经是晚膳时间,景安皓已经离开了,只留下北宫静要在这里再住三日。

    北宫馥听得这个消息,嘴角勾起一丝讥讽的笑意。

    看来未来三日,她的日子恐怕不得消停了。

    今日开始,她就要全权负责北宫玉的一日三餐和药物,其他的事情,恐怕要先搁置一番了。

    看在儿子的份上,她亲爱的母亲相信会帮她很好地安抚她的姐姐。

    这几天,她就在碧云阁躲清静吧。

    “你真是会挑时间,连给你大哥治病的时间都算得刚刚好。”月恨水在碧云阁内有些无言地看着她,“你大哥的病,有把握吗?”

    北宫馥摇摇头:“完全没有把握。不过我现在还有足够的能力对付景安皓和北宫静,惹不起的时候躲起来是最好的选择。”

    “那你要怎么跟你母亲交代?”

    “我从来没想过要跟她交代。”

    月恨水将一个包袱递给她:“你要的金针,为师给你带来了。”

    北宫馥顿时笑颜如花,月恨水看得有些愣神。

    其实眼前这个女子,是个那么容易满足的人,为什么那些人偏生就一点都看不到她的美好,非要一步步让她变成一个充满仇恨的人呢?

    北宫馥为北宫玉施针:“我先把打通穴道让他变得兴奋一些,这样可能会醒得快一些,再把一些有助睡眠的穴道堵塞试试。”

    “上一次昏睡好像也是一个月,醒了一天以后又睡着了,算算这个周期,他应该也快醒了。”月恨水用手放在北宫玉的心口探他的内息。

    “他的魂魄非常不稳定,可能正是因为他每天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来稳固他的魂魄,所以他才会比正常人累很多。”

    北宫馥愣了一下,也把手悬空放到北宫玉心口的位置,试探了很久,最后还是苦笑摇头:“感觉不出来,看来我这玄术不管怎么练,都没法到达师父的境界了。”

    月恨水笑道:“那倒未必,为师毕竟练了二十多年,你才练了几个月,自然会有差别,如果让你也练上二十年,结果就未必了。”

    “真的?”北宫馥大喜,“难道我还有希望超过师父?”

    “那是当然。”

    “当初师祖可是说过的,师父是这个世上最适合练习玄术的人,如果可以超过师父,那我不是成这世上的玄术第一人了么?”

    月恨水继续笑:“你呀,好好练上二十年吧,还是有可能的,现在,别整天异想天开了。”

    北宫馥做了个鬼脸:“想想开心一下总可以吧。”

    “他这个应该不是普通的嗜睡症,在玄术的世界里,这个可能是游魂症。”

    “游魂症?”北宫馥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我倒知道离魂症的,还是第一次听说游魂症呢。”

    “你没听说过不奇怪,我也是从一本玄术古籍里面看到的,却是第一次见到,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

    “那书呢,还在么?”

    “应该在紫霞山,不过可能需要一些时日找找看。”

    北宫馥想了想:“师父,能麻烦你会回紫霞山一趟么?”

    月恨水失笑:“早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了,不过我现在走了,你可是四面环敌呢。”

    “不碍事,我早就想好了对策,师父不用担心。”

    月恨水点点头:“那为师速去速回。”

    他多少有些担心,北宫馥的心还不足够狠,足够绝,所以还是会让人有可趁之机。

    “师父真的不用担心,不管怎么说,我现在手中还有皇后娘娘这张王牌,其他人,我什么都不怕。”

    那倒是!

    月恨水这才微微松了口气:“记得要好好利用这层关系,不要让自己受到伤害。”

    “知道了。”北宫馥笑起来,“师父,你真是越来越婆妈了。”

    “呃……有么?”月恨水打量一下自己,随即转身就翻窗而去了。

    门外,如雪的声音响了起来:“二小姐,明日照常进宫么?”

    北宫馥点点头:“自然是要去的,麦麸草打理起来十分费事,一点功夫都省不得。”

    “但大小姐还在府中,昨日午膳你没有出席,侯爷已经很生气了。”

    “是端王妃大,还是皇后娘娘大?”

    如雪一愣:“自然是皇后娘娘大。”

    “那皇后娘娘让我入宫料理花草重要,还是端王妃让我过去吃饭重要?”

    如雪想了想:“好像是皇后娘娘的事比较重要。”

    “这就对了。”北宫馥点点头,“帮我准备一下,明日入宫吧。”

    她现在基本上打算是隔日或隔两日进宫一趟,帮沈皇后照料麦麸草。

    如今离上次进宫正好两日,已经不得不去了。

    再说,她确实也是真心实意想要将那些花匠教会如何种植麦麸草的,因为麦麸草这个弱点,她不可能抓一辈子。

    如果她一直抓着这一点不放,皇后娘娘就再也不可能全然信任她。

    翌日一早,天气格外好,万里无云,虽然是冬天,却能感觉到一丝温暖,实在是难得的好天气。

    北宫馥帮皇后料理完麦麸草以后,又将花匠们留下,耐心教导他们如何种植,众人在凤仪殿后堂将麦麸草集中,正一点点让他们了解花性,却听到有人笑道:“这凤仪殿竟何时成了御花园?”

    随着笑语声,一名身形修长的男子走了进来。

    只见他一声浅黄色的长袍,明朗的五官,张扬又不失贵气,眉目间有种顾盼神飞的感觉,淡淡一笑,就能有风靡万千少女的感觉。

    他是个很漂亮的男子,他的漂亮似乎只有少部分来自先天,更多的似乎是来自后天的教养,优雅的动作,良好的教养,都让他周身散发着一种亲和力,让人忍不住就被吸引了过去。

    景安坤,当朝二皇子,也是皇后亲子,当今的太子殿下,就是眼前这个人了。

    满屋子的花匠跪了下来:“参见太子殿下。”

    北宫馥也蹲下行礼,前世,这位太子曾经被她亲手所杀,而这一世,却不知道他们再次相遇又会发生怎么样的事。

    “你就是母后请来养花的女子么?”淡黄色的长袍轻轻飘落在北宫馥眼前,太子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探寻的味道。

    北宫馥点头:“正是臣女,臣女参见太子殿下!”

    太子的出生太好,嫡出,虽然不是长子,但是因为皇长子是一名地位低微的宫女所出,所以他理所当然地成为了太子。

    景安坤这个人,说不上多好也说不上多坏,在前世里,北宫馥整颗心都在景安皓身上,除了师父月恨水之外,对其他男人几乎不屑一顾,所以对太子的印象也并不太深刻。

    她只知道,这个男人挡了她丈夫称帝的路,所以必须除去,而且,她也成功了。

    至今,她还记得东宫之中,太子妃搂着小世子哭得肝肠寸断的样子。

    这是她做的孽,为了景安皓做下的孽,或者,前世的结局,是她应得的报应。

    “你抬起头来。”太子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几分好奇。

    北宫馥依言抬起头,看着眼前的男子,不知他到底要做什么。

    “嗯,真的跟传说中一般长得十分美貌。”太子下了定语,却似乎并不在乎这一点,“对了,母后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