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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飞鸟尽良弓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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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接手招商办的工作之后,张扬已经很少去黑山子乡,可是他的编制仍然在那里,形式还是必须要去的,因为要落实安老率领考察团再度考察的事情,第二天一早他又来到了黑山子乡,小张主任已经成了整个黑山子乡人眼中的传奇人物,短短几个月就彗星般崛起于黑山子乡甚至春阳县,现在连座驾也换成了桑塔纳,在老百姓的眼里这可是县级领导才有资格坐的。再说乡党委记祝庆民,乡长于秋玲还不是共用那辆金杯面包。在普通老百姓看来,轿车和面包有着官职大小的区别。

    张大官人出手还是一如既往的大方,这一点从他对看门的老孙头就能够看出,每次来都少不得要扔给老孙头两包香烟,过去的时候,毕竟还是抱有用香烟换情报的目的,可现在黑山子乡内部的那点儿情报对他早已没有了什么吸引力,他的工作重心已经转移,现在考虑问题会从整个春阳县的角度来考虑,这就是大局观。

    既然来了就跟着出席了当日的例会,张扬对文山会海已经习惯,开完会之后于秋玲把他叫道办公室,一双眼睛笑成了好看的月牙形:“小张啊,你这考勤还在黑山子乡打呢,现在一个星期难得见你一次,人家都提你意见了。”她说这句话只不过是为了挑起话题,并没有去追究张扬责任的意思。

    张扬笑道:“有您于姐罩着我,谁敢提我意见啊!”

    “话是这么说,可毕竟要注意影响不是?我看啊,你还是尽快把编制动动,招商办那里这么忙,很多工作都需要你亲力亲为,这小小的黑山子乡根本容不下你这条蛟龙啊。”

    “我听出来了,于姐您是想赶我呢!”

    于秋玲格格笑了一声,然后又从抽屉里拿出一打油票:“次你给我提油票的事情,我一直给你留意着呢。”

    张扬就纳闷了,自己啥时候.跟她提过油票的事情,这于秋玲根本是在给自己送礼啊,想想也真是可笑,于秋玲是乡长,自己才是个科员级的计生办主任,人家居然给自己送礼,这事儿真是倒过来了。不过回头一想,于秋玲两口子都是人精,她给自己送礼八成没打什么好主意,十有**是听到秦清要回来的风声,秦清没来那会儿,她老公徐兆斌倒是蹦跶得很是欢畅,两口子是不是想通过自己的途径和秦清搞好关系?心里有了这个回数,张扬就心安理得的手下了油票,向于秋玲道:“于姐,安老这几天就过来,他这人的脾气您是知道的,从来都不喜欢搞那些表面的东西,咱们乡里的接待工作尽量不要排场太大。”

    于秋玲连连点头,这女人心头雪.亮,张扬现在的威风已经非昔日可比,不但市里有李长宇,县里有秦清,连平海省内关注的投资商安老也不知为什么对他这么信任,这样的年轻人只能用前程远大来形容,就算自己巴结不人家,也不能得罪人家。她正想说点什么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请问,于乡长在吗?”

    当于秋玲品味到门外是什么.人的时候,脸色都变了,她有些求助的看着张扬道:“张扬……他……”

    张扬也听出来了,门外应该是黑山子乡前任副乡.长郭达亮,郭达亮发生了那场变故之后,还居然真的就看破了官场的一切,现在已经病退,这次来乡里是办事的。

    张扬向于秋玲递过去一个镇定的眼神,拉开了房.门。

    郭达亮显然没有想到他也会在这里,微微错愕.了一下,然后脸堆起笑容:“小张,很久没见了,你好啊!”他主动伸出手去。

    张扬对这位前.任副乡长还是抱有好感的,热情的和郭达亮握了握手,从郭达亮的表现来看他似乎恢复了昔日的理智和清醒,张扬微笑道:“郭乡长怎么有空过来?”虽然郭达亮已经病退,他还是习惯性的称呼他。

    郭达亮笑眯眯道:“我现在可不是什么乡长了,这次来是想和于乡长商量商量承包下清河村土地的事情。”

    张扬笑道:“郭乡长真要做实业了!”

    于秋玲听到郭达亮说话条理清晰不再像过去那样疯癫,也大着胆子走了过来:“郭乡长要做实业?”

    郭达亮笑道:“什么实业?只不过是想搞搞生猪养殖,我在下清河村看中了一块荒地,想在那里搭建养殖场,可是村里说,这件事必须要乡里批准。”郭达亮的笑容颇有些无奈,其实这件事原本是不需要劳动乡里的,他过去担任过副乡长当然清楚,可是此一时彼一时,现在他已经没有官职,这点小事人家已经开始刁难他了,如果不是没有办法,他也不会磨开这张脸皮过来求人。

    于秋玲笑道:“我还当什么事情,成,我给下清河村黄支打个电话。”她在心底深处对郭达亮还是充满歉疚的,如果不是她背后做手脚,郭达亮也不回发疯,也不会这么早病退。于秋玲马就打了个电话,有了她发话,事情自然可以顺利解决。

    张扬反正要前往清河村办事,刚好把郭达亮捎,途中询问了一些郭达亮的近况,郭达亮筹集了一些资金,想搞搞生猪养殖的事情,他儿子学的是农学院的畜牧专业,告诉他现在养猪很有奔头,郭达亮退下来之后,竟然多出了过去没有的勇气,竟然真的说干就干,这股劲儿就算他年轻的时候都没有过。

    张扬在下清河村的路口放下郭达亮,又给了他一张名片,让郭达亮以后遇到什么难处只管找他,郭达亮不免又唏嘘了一番,时至今日,方才看清体制中的人情冷暖,小张主任还是相当的重情义。

    张扬去清河村主要是找刘传魁商量未来清台山开发的事情,原本这些事是用不着和刘传魁商量的,不过考虑到刘传魁过去和安家的那点儿私怨,张扬还是怕途中生变,未雨绸缪还是很有必要的。

    其实有了次和安语晨的冲突事件,刘传魁已经冷静了许多,至少看问题已经学会从大局观望,安志远投资清台山的事情对他们清河村有着最直接的利益相关,假如清台山旅游真的能够搞起来,以后他们村的经济收入将会呈几倍甚至十几倍的增长,包括他儿子在内的清河村人都对这次的投资充满了期待,平日里也只有他发发几句牢骚,村里说安家好话的已经越来越多了,这又让刘传魁感到郁闷,村民们这样的反应让他感到自己的权威正在受到不断地挑战,可是这也是没奈何的事情,现在凡事都讲究个经济挂帅,村民们的经济意识也比过去提高不少,谁能帮助他们脱贫致富他们就说谁的好话。

    刘传魁还是习惯的嗒着他的烟锅子,二郎腿盘着,双目望着地下,一副冥思苦想的样子,其实他也想不出啥来,县里定下的事情又岂是他一个村支能够逆转的?

    张扬道:“刘支,清台山项目下周可能就要正式签约了……”

    刘传魁不等他说完就嚷嚷了起来:“签约就签约,干我屁事,你害怕我从中作梗吗?我倒是想,我有那能力吗?”

    张扬笑了:“我说老支,你脾气怎么那么倔,我可没得罪过你啊,我听说过您家跟安家的那点儿恩恩怨怨,几十年了,陈谷子烂米的事儿,您还挂在心?按理说不会啊,以您的胸怀,这种小事儿怎会放在心?”

    刘传魁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你狗日的就说着轻松,杀父之仇,人家杀了你爹你干啊?”话虽然这么说,可刘传魁也不像刚才那么抗拒,磕了磕烟灰道:“你放心,我知道这次投资对县里的意义,我刘传魁虽然没有什么大本事,可大局观我还是懂得的,他安志远能有造福乡亲的心思就算不错,我不会为难他。”

    张扬得了他这句话,等于吃了一颗定心丸,微笑道:“其实安老这次投资对你们清河村的利益最大,根据初步意向,最先做的事情是修路,打算从清河村修一条通往青云峰的山间公路,大的不敢说,你们村的这些劳力肯定能够派用场,我想过,无论这修路的事情交给谁干都不放心,还是准备交给您来负责。”

    刘传魁心里一暖,他是个明白人,小张主任这是再给他送份厚礼啊,这样的工程,只怕无数人削尖脑袋都要钻进来,可张扬提前就对自己许下承诺,这就是义气,这就是讲究,刘传魁这个人最怕别人尊敬,人家敬他一尺,他要敬别人一丈。

    张扬又道:“清台山旅游如果能够搞成,你们村的牌坊就能够做些文章,这可是福泽子孙万代的大好事。”

    刘传魁点了点头:“只要大家能够早日脱贫致富,我个人的那点儿恩怨可以放在一边。”

    安志远在周二抵达了春阳,因为这次的目的主要是考察签约,所以他必须在春阳逗留,当晚县委县政府特地设宴款待安志远,张扬作为招商办副主任也荣幸的参予其中,不过以他现在的身份是没有资格跟安老坐在一桌的,晚宴共有三桌,张扬和一些县局级的干部坐在一起,其中有税务局局长王博雄、经贸委主任赵成德、招商办主任宋树诚,居然还有久未谋面的黑山子乡前乡长胡爱民,现在人家已经是春阳县工商局局长。这群人都已经十分熟悉,尤其是王博雄和胡爱民,两人虽然都得以升迁,可是途径不同,胡爱民表面虽然一团和气,可心中的仇恨是始终放不下的,当初王博雄利用红旗小学事件把他搞得焦头烂额,如果不是杨守义成登县委记的宝座,他现在还不知在哪儿流浪着。

    两人谁都明白对方心里在想什么,可是目光相遇的时候,还是时不时露出温暖的微笑,心中却几乎同时叫道,麻痹的你狗日的怎么还活在这世界?他们不但活着而且还都活得很滋润。

    从众人谈话的中心和敬酒的方式能够看出,他们在县局级领导干部层中还是有一定地位的。

    胡爱民也恨张扬,不过他明白现在的小张主任更不是自己能够哦对付了得,前面李长宇刚走,这后面又来了个秦清,根据街头巷尾的传闻,这秦清和张扬的关系可能比李长宇更近一层,所以胡爱民强迫自己放下了仇恨,根据重重迹象来看,人家小张主任会是一个不断往走的人,而且蹿升的速度会超出每个人的意料,别看人家年轻,人家走层路线的夫那不是一般的强悍。

    这群人坐在一起就注定只能虚情假意,口蜜腹剑,里表不一,这样的酒场气氛就没有任何的意思可言,张大官人现在喝酒也不像过去那样来者不拒,面对一群带着虚伪面具的家伙,老子可没那爱好,可无论在哪儿总有人会兴奋,县林业局局长高春辉就是那么一主儿,清台山开发跟他也挨得关系,此人从来都是无酒不欢,喝酒倒还罢了,偏偏又是一个大嘴巴,酒喝多了之后,那是什么话都敢说,这一来二去就聊到了秦清的身,红着脸,眯着小眼睛,目光不知怎么就落在了张扬身,意味深长道:“人家小张主任那才是本事……呃……能让秦县长看重的男人可不多……”

    一桌人都愣了,谁知道这厮怎么突然冒出了这一句,一个个都装出没有听见,喝酒的喝酒吃菜的吃菜,张扬虽然听得清清楚楚,也没有说话,这时候安语晨过来叫他,他正准备借机离去呢,毕竟现在不是发火的场合。

    高春辉又来了一句:“人家说啥无所谓……反正你们……男未婚……女未嫁……就是真出点啥事儿,也没啥……”

    张扬刚刚站起身,这还没走呢,总不能装出什么都没听见,安语晨也听到这话了,忍不住想笑,张扬用只能他们两人听到的声音道:“能帮我揍个人吗?”

    安语晨狡黠一笑:“那你得教我两手点穴的夫。”

    张扬点了点头,只要能出了这口恶气,别说是点穴的夫,让他以身相许都行。

    安语晨做事的风格真是干脆利索,她转身来到桌前端起了玻璃杯的红酒,走到高春辉面前,把红酒兜头盖脸的浇了下去。

    高春辉被她浇得一个激灵,还没等反过劲来,安语晨甩手又是两个耳光,怒道:“流氓!你背后怎么不诋毁你老妈?”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高春辉别提多丢人了,他好半天才反过劲来,起身想要向安语晨冲去,什么港商,什么男女有别这一刻高春辉都是抛至于脑后,现在一心想的是给这个侮辱自己的刁蛮丫头一个狠狠的教训,他也是热血男儿,也是膀阔腰圆的彪形大汉,可惜他的那点儿武力在安大小姐的面前根本不值一提。大手还没有搭安语晨的肩头,就被安语晨手肘一个有力的后捣,然后顺势扬起粉拳砸在高春辉的鼻梁,打得高春辉鼻血长流,一个屁股坐在地。

    这边的动静太大,自然把周围两桌人都吸引了过来。

    县委记杨守义看到眼前的一幕,不禁勃然大怒:“高春辉!你搞什么名堂?”

    高春辉捂着鼻子一脸委屈的指着安语晨,狗日的杨守义你胳膊肘往外拐,我挨打了,你怎么反倒说起我来了?安志远对自己的这个孙女儿可是了解到了极点,知道她是个一点就着的火爆性子,沉声道:“小妖,你搞什么?”

    安语晨用广东话骂了一句,多数人都听不懂,可是安老的脸色却沉了下来,原来安语晨说高春辉咸猪手,安志远气得重重点了点头:“杨记,这就是你们春阳县干部的素质!”他带着安语晨拂袖而去,安语晨经过张扬身边的时候,向他狡黠的眨了眨眼睛,神情得意到了极点,张扬忽然发现这个野蛮到少根筋的小丫头也有可爱之处,不禁露出一丝会心的笑意。

    高春辉弄明白安语晨说自己什么的时候简直是欲哭无泪,他向杨守义辩驳道:“我没有……我真没有……”,他求助似的望向周围人,所有人都把目光躲向一边,高春辉现在酒醒了,合着大家都是明哲保身的主儿,自己今天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杨守义根本不给他解释的机会,转身追出去了,安老是春阳的大客商,他必须为今晚的事情向人家道歉。

    张扬来到高春辉身边,递给他一张纸巾,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道:“高局,到了您这个位置,不能像我们这帮年轻人这样口无遮拦啊!”说完他转身离去。

    高春辉怔怔的站在那里,好半天才回过味来,自己挨打好像跟他有关啊!想起自己刚才说秦清的话,高春辉深刻感悟到祸从口出的道理,想通了这个道理心里的委屈就没了,剩下的只有懊恼和后悔,人家小张主任和秦县长是什么关系啊,这件事肯定要传到秦县长耳朵中去,高春辉恨不能狠狠给自己两个嘴巴子,他怎么就管不住这张嘴呢?

    在其他人看来事情并不仅仅是林业局局长挨打这么简单,人家小张主任现在是根本没有把他们这帮人看在眼里,刚才是高春辉说出了这句话,就算其他人说出来,张扬一样会不给面子,人家的靠山那叫一个硬,下次在他面前说话的时候还是多多掂量掂量自个儿,感到最庆幸的就是胡爱民,在场人中最反感张扬的就是他,可是他能够很好的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表面做到善可亲,他甚至连带着对王博雄的仇恨都减轻了几分,其实他和王博雄拥有着同样的机会,可是人家王博雄把握住了,所以成为了胜利者,而自己放着张扬这支政治绩优股不懂得选择,所以才会在仕途遭受挫折。

    杨守义虽然追出去解释,可安志远仍然怒气不消,气哼哼的走了,走出县委招待所,安语晨这才乐不可支的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告诉安志远,安志远不禁苦笑道:“胡闹,这个张扬也太操蛋了,他想打人自己动手,让我家妖儿动手干什么?”

    这时候张扬也走了出来,看到安志远责怪的神情,这厮顿时明白安语晨已经把刚才的事情和盘托出,他是何等的脸皮,乐呵呵道:“安老您别生气,其实这事儿我自己动手也就动手了,可我思来想去,还是由安小姐出手最好。”

    安语晨歪着脑袋道:“好什么?”

    “你想想啊,虽说县委县政府支持你们投资的态度很坚决,可是这政治的事儿水分很大,你这两巴掌打得可是一个县林业局的干部,谁都知道他吃亏了,谁都知道他委屈,可谁都不愿站在他的身边作证,这就证明我们春阳县领导层对你们安家毋庸置疑的支持,两巴掌验证一件事,你们是不是太值了?”

    这下不仅仅是安语晨,连安老也哈哈大笑起来,他指着张扬由衷道:“我走过内地这么多地方,就没有见过你这样的干部,哈哈……你啊……你啊!”

    原本县委都安排小车接送,可安老执意拒绝,让张扬陪着他们爷孙俩向明珠宾馆走去,这样一来春阳县干部更知道安家和张扬之间铁打的关系,即使如杨守义这样的一把手,也只能怨毒的看着远去的张扬,他几乎可以断定,次那只死鸡就是张扬塞到自己被窝里去的,每当想起这件事他就不寒而栗,张五楼矿难的事情虽然平安度过,可通过这件事,他也真正感受到张扬的可怕,他弟弟杨守成不止一次在他面前表示,千万不要去招惹张扬,这厮是个疯子,一旦沾了你,那就是噩梦。

    其实张扬始终认为自己还是蛮讲道理的,当然这是要在别人没有触犯他利益的前提下,对县委记杨守义他没有任何的好感,虽然杨守义是春阳县的一把手,可张扬并不想将这次安老签约投资的政绩便宜到他头。最早的时候,李长宇曾经想一把手将这件事揽过来,可是现在李长宇已经如愿以偿的当了江城市常务副市长,他也明白凡事不可以急近利的道理,假如自己的政绩太过耀眼,反而会招来越来越多的人嫉恨,到了一定的位置,除非你马就需要向走,政绩这个东西还是慢慢消化的好。

    但李长宇对杨守义也是极其不爽的,前人种树后人乘凉,就算是乘凉他也不想杨守义蹲在这棵大树下,于是他暗示张扬,这次的正式签约仪式,是帮助秦清最好的机会,要让秦清代表春阳县政府,把杨守义这个党委记排挤到一旁,一件事做好就能够重新在春阳立威。按照惯例是不可能发生这样的事情的,不过假如安老开口,这件事就大有可能。

    张扬很快就把话题引到清台山旅游开发的项目,他提出了几点修改意见。安志远很认真地听,对于张扬所说的立足长远,规划开发深表赞同,他笑道:“张扬啊,想不到一段时间不见,你的管理水平和眼光又有了很大提高。”

    张扬表现出少有的谦虚:“安老,其实这些观点并不是我提出来的,而是我们新任县长秦清的意见,她有很多事情想要和安老当面详谈。”

    安志远点了点头道:“好,这两天我会留在春阳,你帮我安排一下,我和秦县长见个面。”

    安语晨格格笑道:“张扬啊,我听说你跟秦清的绯闻到底怎么回事儿?她这次去江城是不是跟你有关?”

    张扬狠狠瞪了她一眼道:“你有毛病啊,我和秦县长是清清白白的,只是谈谈工作,没有其他的事情,再说了,我也是有女朋的人了,会犯那种错误?”

    “你女朋是谁?那个开红色牧马人的楚嫣然?”安语晨对张扬的私生活表现出浓厚的兴趣。

    张扬叹了口气道:“你们香港人都是那么八婆吗?”

    安志远大笑道:“就数她八婆了!”张扬跟着一起大笑起来。

    秦清在安志远抵达春阳的第二天返回,几天不见她清减了许多,新剪了短发,齐齐整整的垂在耳根处,肤色有些苍白,阳光下透射出瓷器般的细腻,黑色套装更衬托出她的苍白,这让张扬有些担心,前些日子的打击回不会对她太过深重,她的身体能不能够吃得消。

    安志远把见面地点选在明珠大酒店顶层的天台,白色圆桌已经摆好了水果和点心,安语晨很耐心的在冲着乌龙茶,事实这也是她少有能够静下心来去做的事情。

    张扬不无担忧的看着秦清,秦清的眼神却由始至终没有向他看一眼,微笑着和安老握了握手,在安老的对面坐下,秦清这次前来准备的相当充分,她把自己在江城市咨询有关专家的意见汇总,合并带了过来。安老一边看一边点头,他是个务实的人,欣赏的就是秦清这种务实的干部,看了看之后,他把资料交给安语晨,微笑道:“听说秦县长是留学哈佛的博士,想必眼界要比我这个老头子高很多。”

    秦清矜持笑道:“安老客气了,你老纵横商场多年,在港台东南亚一代拥有极高的声望,多年屹立于商场的不败神话已经是许多人心中偶像。”

    安志远哈哈大笑,他欣赏的点了点头道:“后生可畏,看到你,看到小张主任,看到内地这么多优秀的年轻干部,我先前的那点疑虑已经一扫而光了,我已经老了,这个世界属于你们年轻人。”

    张扬不失时机的拍了一记马屁:“您是老当益壮!”

    “什么老当益壮,老了就是老了,人不服老是不行的,清台山投资的具体事情我会交给我的儿子安德恒负责,明天他会前来春阳,具体的投资合约也会一起带过来,到时候由他和秦县长签订合约。”

    张扬想起安德恒心头一阵不爽,麻痹的,这清台山投资从头到尾也没有他什么事儿,他这半路杀出来,该不是另有图谋?张扬的目光向秦清脸看了看,心中顿时悟了个七八分,那厮一看到秦清就是一副色狼嘴脸,十有**是看了秦清,主动请缨负责清台山的投资计划,是借着这个机会追求秦清来了,真是可恶啊。张扬忽然意识到,自己居然吃醋了。

    其他人并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可这厮自从知道安德恒要来,脑子里便开始盘算起来,精神自然就有些不集中,连安语晨递给他茶盏都浑然未觉,一不小心居然没拿住,茶水泼了他一裤裆,安语晨看到他的狼狈样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么大人居然还尿裤子!”

    秦清这才忍不住向这边看了一眼,目光恰巧和张扬相遇,她本以为这几天在江城的幽闭已经修炼的心如止水,可是一旦触及到张扬灼热的目光,她的内心又宛如被搅乱的一潭春水,秦清垂下黑长的睫毛,品味着手中的那杯乌龙茶,一边轻嗅着淡淡的茶香,一边调整着自己突然纷乱的心态,她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这样,难道是因为这些天来,张扬对自己无私的帮助,秦清难以忘记在几百名遇难矿工家属疯狂冲向自己的时候,张扬用身体保护自己的情景,她忘不了那辆载重卡车疯狂撞击而来的时候,张扬抱住她死里逃生的情景。如果一次相遇是巧合,一次相救是命运,可是这段时间以来,张扬一直充当着那个拯救自己的人。秦清过去从不相信命运,可现在她却不能不相信了,可是她的理智告诉自己,自己恐怕欠张扬的无论如何也还不清了,这种感觉让她感到害怕,她并不害怕外人的风言风语,真正让她害怕的是自己的感觉,她绝不能任由这种状况发展下去。

    从她对张扬的了解,张扬是个毫不顾忌他人想法的人,是个率性而为的人,这厮不懂得掩饰自己的感情,或者说可以是不屑。然而这恰恰是他最让人心动的地方,张扬的身拥有着不同一般的勇气,这种勇气会带给人温暖,带给人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秦清婉言谢绝了和安老共进午餐的邀请,她要尽快离开这里,县里已经为她专门安排了汽车和司机,张扬原本想送,可看到秦清逃避自己的表现,最终放弃了这个想法,人有时候真是奇怪,别人越是想逃,自己心中就越会升起去追赶的**。

    但是无论秦清怎样逃避,因为工作的关系和张扬这位招商办的实际负责人还是必须要见面的,在办公室内相见,她的心态就安稳了许多,虽然有些自欺欺人,可毕竟不同于外面的惶恐。

    张扬在县政府还是表现出相当的控制力,微笑道:“秦县长找我什么事情?是不是打算给我升官啊?”他适当的调侃冲淡了两人间的生疏气氛。

    秦清难得的露出了一丝笑容:“经过组织的讨论和考验,你在招商办的工作得到了广泛认可,县里决定给你转成副科级。”

    “真是升官啊!”虽然是升官,张大官人却已经没有了开始的新鲜劲儿,毕竟他已经渐渐悟出了一个道理,人不在于当多大的官,而在于做多大的事,自己虽然是一个小科员,常务副市长李长宇一样买自己的帐,通过这种方式,他就可以放大自己的权力,做成许多别人可望而不可及的事情。

    秦清道:“招商办的主要工作就是招商引资,这次和安老的投资合约签订之后,后续的工作就会又县政府各部门配合完成,我综合考虑了一下,招商办主要的目的应该是招商,而不是过多的参与到项目的开展和投资的后续过程,否则会造成职权的分工不明确,也会造成职能的重叠。”

    张大官人马敏锐的觉察到,寡妇清说这番话是满怀深意的,先填给自己一个糖块吃,然后开始一系列的削权行动,把招商办过去的种种特权拆散的七零八落,张扬有些郁闷的看着秦清,一时间不知这寡妇清脑子里打得什么主意?就算是为了要避嫌,也不至于削权啊,张扬对这位女县长可没有任何的敬畏可言,一双眼睛直愣愣的看着秦清。

    秦清被他看得心里有些发毛,终忍不住道:“你这么看我干什么?有什么不同意见可以提出来。”

    张扬笑了笑:“我说,秦县长,您这一手是卸磨杀驴啊!”

    秦清瞪了他一眼:“什么话?什么叫卸磨杀驴,政府工作都有明确的分工,招商办的职能是什么?你不要告诉我你身为招商办副主任连这么基本的事情都不知道啊!”

    “切!”张扬不屑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的那点儿算盘,干嘛啊这是?想避嫌啊?是不是害怕我在招商办风头太劲有人说你徇私?”

    秦清俏脸有些发红,心中暗骂这厮说话真是过份,她冷冷看着张扬道:“我需要避嫌吗?你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徇私?张扬你不要把自己的私人情绪带到工作中来,这里是县长办公室。”

    张扬点了点头道:“县长办公室,了不起啊,究竟是我把私人情绪带到工作中来,还是你把私人情绪带到工作中来,凭什么啊?我们招商办辛辛苦苦的招商引资,弄到最后,人家就要签约了,资金就要到位了,你秦县长一句话就把我给踢开啊?你想用这一点证明自己公正无私啊?”

    秦清板起俏脸:“张扬搞清楚自己的位置,这是组织的决定,你出去!”她拿起了报纸,再也不看张扬一眼。

    张扬心里这个怒啊,心说我他这不是一张热脸贴到冷屁股吗?你秦清就算绝情也不该做到这份儿啊,你想跟我划清界限,害怕别人说闲话,可也不能把这件事跟工作联系在一起啊,我为你忙前忙后,张罗着把安老投资的政绩归拢到你身,你却想着如何如何的把我给踢出去,你当我什么了?我在你心里就这么不重要啊!他站起身,向门前走去。

    秦清悄悄从报纸的缘望去,本以为他要走,却想不到这厮把办公室的房门给关了。

    秦清不禁有些慌张,她知道张扬敢作敢为的性情,可转念一想自己是县长,他只是个刚刚提升的小小副科,这儿又是县政府,他敢干什么?

    在张扬的逼视下,秦清的目光居然软化了下去,她是真真正正感到自己有些心虚,说来也真是奇怪,自己干嘛要怕他?

    张大官人也没有太过分的举动,盯着秦清看了好半天,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我喜欢你!”

    秦清懵了,她是真没想到张扬会说出这句话,有些慌张的咬了咬下唇:“你出去……”

    张扬点了点头,一转身向门外走去,只留下秦清一个人呆呆坐在那里,整个人仿佛入定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