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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连理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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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逝者如川,苏丹青对淡然日益钟爱,两人自从上元节后就再没红过脸,每日夫唱妇随,相对温柔,庄人无不称赞他二人是天作之合的一对璧人。

    叶落之秋,维王殿下终于端着求医的牌子登门药王庄。

    岳淡然虽居深宅,却也知欧阳维这两年间于番地各处奔走,似乎正如吴梅景所说,图谋策划,竭尽所能揽握兵权。

    如今得闲为私事而来,大约是深谋部署终有初成。

    此次与维王殿下同行来药王庄的,还有一直跟在他身边,随他东奔西跑的岳思卿。

    按说一个女子为男子做到这种地步,等同于委身相许,然而这对有情人之间总像是少了什么,兴许是名不正言不顺才欠差违和。

    “殿下,从何时开始……?”

    不举的。

    苏丹青很是纠结,诊治隐疾本就有许多话难以直言问出口,何况对象还是高高在上的权王,真相如何,他是铁定看不到了,靠望闻问切跟盲人摸象没什么区别。

    苏丹青摸上欧阳维的脉时才知道他遇上的可能是个心病,如此就麻烦了,维王殿下的确有思虑过度,忧伤郁结的症兆,要说会导致房中事不利,也不是没可能。

    “大约是在我回京之后。”

    苏丹青本以为欧阳维是自来如此,却没想到这其中还有什么或天命或人为的事故。

    “殿下如今……”

    能举到什么程度?

    欧阳维一愣,“丹青诊不出来吗?”

    苏丹青笑的腼腆,“单看舌苔脉象,我并未查出异样,殿下可曾中毒,或是受伤?”

    欧阳维眯起眼轻轻点了点头,“回京后的确是遭人暗算……”

    就算曾遭人暗算身子也痊愈了,如今还不行那就果然是心病了。心病还须心药医,当初岳淡然大病那一场,他也没法在药石上下功夫。

    苏丹青禁不住皱起眉头,“若是心病,解了心结便是,要是外力所致,便要细心调养,也未必一朝一夕就有成效。”

    “这些日子进补不少,却不见起色,丹青大胆开方,你我尽管一试。”

    苏丹青谨慎地写了张方子,递给欧阳维,“殿下先服几剂,若是不成,我再换些药性强烈的。”

    维王殿下接过药方,大略瞧了瞧,小心翼翼收进怀里,起身对苏丹青道谢。

    二人一前一后出门,岳思卿迎上前,三人在院子里喝茶清谈,欧阳维随口说了句“好久不见小师妹”,岳思卿也笑着说想念二妹,苏丹青无法,只好叫送点心的木香白术请岳淡然前来与来客相见。

    自从上次分别,不知不觉已经过了这么久,岳淡然与欧阳维重逢时恍如隔世的照面,没有惊喜或快乐的实感,更多的却是时过境迁的慨叹。

    她日日在心里描画的他的模样,是不是已经与现实背道而驰了?

    欧阳维对岳淡然也很是淡淡,虽礼数周全,言辞恭敬,却刻意带着几分对待人妇的拘谨。

    这些年间他几乎遍走南瑜,说起奇闻异事也是滔滔不绝,苏丹青很是艳羡,他自幼体弱,不常出门,虽有纵情山水的游子之心,却无风餐露宿的旅人体魄,就算骨子里想做个肆意洒脱的游方郎中,却也不得不被困于一方动弹不得。

    眼看着苏公子听着故事入了迷,欧阳维更趁势口沫横飞,“这些日子下头送来的美女也不少,可惜本王享用不了。其实从前有个暖床宫女挺和我的心意,只是她同神剑山庄的家奴私定了终身,竟丢下主子自己快活去了。”

    暖床宫女?神剑山庄的家奴?说的莫非是归一?

    欧阳维神情无恙,岳淡然却觉得他意有所指,太阳穴突突跳个不停,心中更郁闷,“殿下一定要这么说话吗?”

    听岳淡然语气不善,苏丹青忙向她使眼色。

    欧阳维也因她的突然发难吃了一惊,随即展颜小道,“你那家奴好友拐走我的婢女,我连说都不能说吗?”

    但见岳思卿笑靥如花,似毫不在意的模样,岳淡然不自觉就生出些哀。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当初她那么狠心地陷害自己,如今却也没能得偿心愿。

    苏丹青也对岳思卿满生恻隐之心,“殿下不是曾允诺要娶思卿的吗?”

    若非如此,当初干嘛要从他这横刀夺爱?

    岳淡然见苏丹青神情中有一丝落寞,自以为他又牵动了过去的情思愁肠,便安慰似的拍拍他的手。

    两人习惯了在一处就时时拉着手,整个药王庄早就见怪不怪,可这一幕落在来客手里毕竟冲击了些吧。欧阳维眼看着岳淡然伸过去的手被苏丹青抓在掌心揉圆搓扁,眼火辣辣的生疼,带着点泄愤地说了句,“梧桐山庄建成之时就是我娶妃之日。”

    梧桐山庄是维王殿下正在兴建中的华丽别院,位居伏龙山最峻的山腰,自从新皇大婚,欧阳维就召集工匠动工开凿。

    岳淡然望望欧阳维,再看看岳思卿,明知他们早晚会有这么一天,如今亲耳听到他的宣言,却还是有些鼻酸。

    只不过就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岳思卿跟了他也不知是享清福还是毁终身。

    众人都尴尬着不再说话,直到岳思卿巧笑着说起别的事,场面才舒缓了些。

    欧阳维只在药王庄呆了不到半日,临行前还特别找个时机对岳淡然道别语,“原本一点空闲都没有,却还是想来见你,谁知见了你,就只得了一肚子气。”

    苏丹青正同岳思卿客套话别,没留意欧阳维凑到岳淡然身边低语了这么一句;岳淡然也很是措手不及,原本低着不敢直视他的头也猝然抬起。

    四目相对,他眸中除了恨怼,还藏着一些不明所以的情绪,“你且过几天好日子吧,待我真有了空闲,一定来好好料理你。”

    目光流转,只把芳华真心的一瞬,留给个风流倜傥的背影,远去了。

    ……

    冬去春来,岳淡然平静的日子又过出了跌宕。

    一年无所出,苏夫人躁了,两年无所出,苏庄主也急了,二老抱孙不成,不得不隐晦地暗示苏丹青让他查查是不是岳淡然身子不好的原因。

    苏丹青也不知岳淡然为何迟迟不见有喜,二人行房的次数不少,她也不像起初那般仓皇恐惧,虽比不上他尽享巫山之乐,却也是舒服的,是不是有什么做错了?

    从前他想为她把平安脉,都被她推三阻四婉拒了。苏丹青生怕她忧虑过甚,也不敢强逼,只顺其自然。如今受了父命,不得不打定主意找个时机。

    春宵苦短,苏公子隐晦着求欢,岳淡然虽不十分情愿,却也不好逆他的意思,只小声轻劝,“一连这些天,夫君也该歇歇身子。”

    苏丹青脸红成番茄,乌七八糟找借口撑面子,“夫人迟迟不见动静,为夫心里着急。”

    岳淡然看他羞怯的模样,心里无奈,只好随他折腾了。

    好不容易等他尽了兴,她从他怀抱里挣脱出来,披衣下床取来安神茶。

    苏丹青眼看着滑滑的身子离他而去,心中不爽,小声抱怨起来,“日日都喝,不差这一杯。”

    “这方子还是夫君自己写的,睡前喝些安神的东西好休息,若一夜醒个两三次,明天怎么有精神做事?”

    “你在我身边,比安神茶有用多了。”

    苏丹青嘟囔着喝了茶,两人穿了中衣,躺回床上预备睡下。

    他的手指原本还轻抚她的手心,却渐渐滑到她的脉门探虚实;她心中惊讶,却又不敢挣脱。

    苏公子摸了一手又摸另一手,心里有了结论,岳淡然体质较寒,不宜受孕,从前讳疾忌医,恐怕也是自知体弱,心里不安吧。

    他这么想着,便将人搂进怀里,温言道,“从前爹娘不说什么,我也不急,如今爹娘都盼着夫人的消息,我会弄些进补的温物替你调理身子,不如多时,夫人一定有喜。”

    岳淡然满心惭愧,不自觉地回搂住苏丹青,一瞬间竟生出个念头:与枕边人长长久久过完这一生,有什么不好?兴许这就是上天为她定下的命数呢?

    待耳边响起苏丹青悠长舒缓的呼吸,这念头又被她一直抛弃不了的执念所淹没,岳淡然禁不住在黑暗中,发出无可奈何的叹息。

    初夏一到,苏丹青的身子就开始吃不消,到了三伏天气,竟虚火到抱冰都不行;苏家二老日日悬心儿子的身体,就把求孙之事抛到了脑后。

    岳淡然的清净日子过了一季,到了秋天又被打回圆形,苏小妹原本是向着她的,被苏夫人念叨多了,也动心想求个小侄子逗弄。

    岳淡然愁云惨淡地熬到立冬,药王庄竟接到天子圣旨:维王殿下中毒昏迷,南瑜遍访名医无法,请苏庄主入京为其医治。

    全庄上下都悬起一颗心,苏夫人更是百般思量,“以我之见,老爷不该亲自出马;且不说现在还不知维王殿下中了什么毒,是否有法可治;若失了手,药王庄岂不要受灭门之灾。”

    这天下间能难倒苏庄主的毒绝无仅有,可凡事总有个万一,“圣旨已下,我若推脱,同样死罪难逃。殿下中毒并未亡,想必还有生机。”

    苏夫人心里却有盘算,“不如让青儿夫妇去京城为殿下医治。”

    苏千顺哭笑不得,“丹青医术与我比肩,他去倒不是不可,只是他身子虚弱,怎么经得起长途折腾。况且,为何要让媳妇同行?一个妇人家抛头露面,夫人从前怎会应允?”

    “这也是迫不得已,维王这几年虽对药王庄多有拉拢,毕竟只是利益安抚。媳妇不同,她同殿下有过几年稚子交情,两人还同尊一位恩师,若青儿果真有失,她不会眼睁睁看夫君遭难,必倾尽全力出面解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