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散尽家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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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最繁华的的正阳门大街上，矗立着一座五层楼高的塔形酒楼，酒楼背对着京城里风光最为秀美的无忧湖，外壁用白色琉璃瓦砌成，每块琉璃瓦中央嵌有一朵玄色莲花，每层楼的六个飞檐上，均挂着防风雨的精致彩灯。
午时已近，耀眼刺目的阳光倾洒在琉璃瓦上，梦幻般的光华缓缓流泻，整座酒楼如同天宫之上的琼楼玉宇，即使处在最繁华的的地界，依然是鹤立鸡群，这便是京城最大的酒楼倾天楼了。
此时正是用午膳的时辰，倾天楼里客似云来，平日里应忙着窝在柜台里盘账的钱掌柜却已不在。
钱掌柜拖着臃肿的身躯费力地爬上了不对客人开放的五楼，他穿着一袭大红色绣古钱币的直裰，弥勒佛般的胖脸小眼睛散发出一股和气生财的商人气息。
钱掌柜在楼道里熟悉地穿梭了许久，才在一道乌木雕西番莲的门前停下了步伐，擦了擦额上的汗，理了理衣裳，不轻不重地敲了下门。
不一会儿，门被打开，一位身穿青色衣衫的俊朗男子出现在钱掌柜眼前，钱掌柜拱了拱手，笑眯眯地问道：“承影公子万安，不知主子此时可有空闲，小的有要事禀告。”
承影瞟了瞟钱掌柜身上刺目的红色衣裳，嘴角微抽，轻敏地闪开身，示意钱掌柜进去。
钱掌柜和气一笑，迈着小步恭敬地走到正在书案前作画的白衣男子面前，开口道“主子，方才荣恩侯府里，王老夫人身边的肖管事来了倾天楼，搁下这两样东西，说是务必要交与您手上。”
男子闲适地将笔搁在象牙莲藕笔舔上，接过钱掌柜手中的木匣子和信封，挥手命他退下，才将匣子打开来，看到里面的东西神情微讶，“竟是九莲令。”
九莲令是九莲峰前几任尊主赠与恩人的信物，百年来仅得三块，可以求着九莲峰履行一个承诺，如今令牌早已收回两块，只剩下王老夫人手里这块了。
据他所知，这是五十多年前赠予太原王家家主的令牌，想必是王家将令牌给了王老夫人做嫁妆了。
男子挑了挑眉，阳光透过从雕花窗棂照在他浓密纤长的睫毛之上，投下荫翳的剪影，看不清眸中神色，他放下匣子，拆开信封上的封蜡，取出信纸细细看完，似笑非笑地说道：“人人求之而不得的令牌，用来护着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本尊还以为王老夫人会在临死之前要咱们拖了沈二老爷一家子作陪呢。”
男子的声音清越如玉石之声，慵懒而性感，他将手中的信递给侯在一旁的承影，思忖了下，淡淡地吩咐道：“待罗勒手上的任务完结，就让她去崇教坊跟着沈府四姑娘吧。九莲令只差这一块也就收齐了，不要出什么岔子。”
承影想起那个整日里穿着黑衣，武艺高得吓人，逮着他们这些男子就骂“废物”的凶女人，心中一片哀嚎。这次尊主将她扔去陪着个小女娃，真是太明智了！
承影摊开手中的信，快速看过一遍，疑惑道：“这沈府四姑娘如今扮了男装被一户人家收留，王老夫人的意思，是不接她回府了吗，怪哉……还有那沈家香铺，前些日子被属下引着去汾水河里头救人的那艘商船，正是沈家香铺的标记呢。这沈府四姑娘真是命硬，这下子有罗勒护着，更是死不了了……”尊主难得一次发善心救人，他记得再清楚不过了，沈府四姑娘跟尊主还颇有些缘分。
“闲事莫理。”男子执笔继续宣纸上尚未画好的墨莲，阻了承影的多嘴。
五日后的晌午，沈棠思如往常般，坐在愚客茶坊的老位置上，品着清香的建宁茶，手里拿着把折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五月初，京城已开始有些闷热。
痴叟今日风尘仆仆地蹦跶上了台，寒碜的脸上笑得跟一朵被狠狠摧残过的芙蓉花似的，碍眼得很，看这心情好的，估摸着是淘着啥八卦了。
沈棠思咬了口清甜薄脆的甘露饼，悠哉地望向台上的痴叟，笑如弯月的褐色眼眸里夹着丝高深莫测和了然。
痴叟拉起皱巴巴的衣袖，随意抹了抹脸上的汗渍，小眼睛里闪过兴奋的光芒，大声地开口道：“老头子今早溜到法华寺外听小沙弥讲古。乖乖，昨日法华寺可出了件大事呢？你们猜怎么着？！”
台下有人应声道：“要说大事，也就听说王老夫人为着三老爷夫妇的三七，要在法华寺做场法事。这还能发生啥大事……”
“说的就是这事儿，你们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呐。昨日法华寺里的那场法事，真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事呐！王老夫人好气魄，命下人抬了整整十几大箱子的百两银票，在法华寺的小炉塔里足足烧了一天一夜！烧到最后，就连方外的和尚们都不忍再看呐！真真是馋死咱们这些个穷鬼了！”痴叟得意地翘了翘交叠的双脚，抛下一个重磅炸弹。
台下一下子炸开了锅，别说是十几大箱子的百两银票了，就是一张，他们大多人活到如今都没见着呢！
“痴叟别是胡乱编排吧，十几箱的银票子，能是随便烧的。”
“是啊是啊，这王老夫人莫不是被刺激得傻了。”
“可不，痴叟你好好侃侃，这乍回事儿啊？”
痴叟满意地看着台下听客的反应，幽幽地解释道：“诸位客人有所不知，王老夫人这是拼着散尽家财也要让着荣恩侯府成为一个徒有其名的空壳呐！荣恩侯府自老侯爷过世之后已大不如前，公中产业式微，时常要王老夫人拿出私房来贴补。偏偏侯府里除了二夫人外，王老夫人、大夫人和三夫人俱是嫁妆丰厚。尤其是三夫人，其父齐老太爷入朝为官前，祖上可是山西盐商巨富呢，当年拼着绝嗣的名声将整幅身家给了三夫人做陪嫁，当年那抬嫁妆的队伍，啧啧，可是足足抬了四五个时辰都不算完，震惊了整个京城，就连皇家公主出嫁，也就是面子上稍好看些。”
台下年长些的客人回想起当年那场婚嫁，信了三分，可对着王老夫人如此的败家行为仍是不解。
痴叟喝了一大口清茶润了润嗓子，继续道：“王老夫人两子皆亡，万念俱灰，竟只留下侯府大姑娘的嫁妆，其余产业全部折做银票，说要烧给地下的大儿、三儿。如今沈二老爷庶子承爵连封邑都没有,一个月那点子俸禄连油盐钱都不够。听说沈二老爷一听这事儿简直晴天霹雳，在王老夫人院前跪地哭求了整整一日都没能挽回。沈二夫人更是撒泼怒骂王老夫人，说她要断了荣恩侯府的营生，枉为沈家妇，王老夫人依然不为所动。这事儿就连沈家的族老都不敢插手，王老夫人几十年来行事妥当，积威日久，再说自古以来，女子的嫁妆就是由自己处置，就是告到圣上那儿，人家也占理呢。”
“要说这沈二老爷也是命运不济，生母是妾室，自己是庶子，就连取个媳妇儿，说好听点是惠安伯府的姑娘，还不一样是个庶女。生母没给他留下银钱，就连媳妇也是嫁妆微薄。呵呵，要不怎说恶人自有恶人磨呢，王老夫人此举真是大快人心！老头我都跟着出了口恶气呢！”痴叟用力拍了下面前的樟木桌案，舒了口气，今日的头条新闻算是讲完了。
台下诸人，要么惊叹于沈三夫人的嫁妆之厚，要么责备王老夫人不厚道，便是不肯把家财留给庶子，也应拿出来帮衬他们这些穷苦百姓嘛，怎能独独便宜了那发银票的钱庄。
沈棠思勾唇冷笑，那些腌臜人不是为了金钱权势可以不择手段吗，那就将他喜爱的、在意的、以为已经如探囊取物的东西一一剥夺！
至于是否独独便宜了钱庄？呵呵，那可未必呢。
京城最繁华的的正阳门大街上，矗立着一座五层楼高的塔形酒楼，酒楼背对着京城里风光最为秀美的无忧湖，外壁用白色琉璃瓦砌成，每块琉璃瓦中央嵌有一朵玄色莲花，每层楼的六个飞檐上，均挂着防风雨的精致彩灯。
午时已近，耀眼刺目的阳光倾洒在琉璃瓦上，梦幻般的光华缓缓流泻，整座酒楼如同天宫之上的琼楼玉宇，即使处在最繁华的的地界，依然是鹤立鸡群，这便是京城最大的酒楼倾天楼了。
此时正是用午膳的时辰，倾天楼里客似云来，平日里应忙着窝在柜台里盘账的钱掌柜却已不在。
钱掌柜拖着臃肿的身躯费力地爬上了不对客人开放的五楼，他穿着一袭大红色绣古钱币的直裰，弥勒佛般的胖脸小眼睛散发出一股和气生财的商人气息。
钱掌柜在楼道里熟悉地穿梭了许久，才在一道乌木雕西番莲的门前停下了步伐，擦了擦额上的汗，理了理衣裳，不轻不重地敲了下门。
不一会儿，门被打开，一位身穿青色衣衫的俊朗男子出现在钱掌柜眼前，钱掌柜拱了拱手，笑眯眯地问道：“承影公子万安，不知主子此时可有空闲，小的有要事禀告。”
承影瞟了瞟钱掌柜身上刺目的红色衣裳，嘴角微抽，轻敏地闪开身，示意钱掌柜进去。
钱掌柜和气一笑，迈着小步恭敬地走到正在书案前作画的白衣男子面前，开口道“主子，方才荣恩侯府里，王老夫人身边的肖管事来了倾天楼，搁下这两样东西，说是务必要交与您手上。”
男子闲适地将笔搁在象牙莲藕笔舔上，接过钱掌柜手中的木匣子和信封，挥手命他退下，才将匣子打开来，看到里面的东西神情微讶，“竟是九莲令。”
九莲令是九莲峰前几任尊主赠与恩人的信物，百年来仅得三块，可以求着九莲峰履行一个承诺，如今令牌早已收回两块，只剩下王老夫人手里这块了。
据他所知，这是五十多年前赠予太原王家家主的令牌，想必是王家将令牌给了王老夫人做嫁妆了。
男子挑了挑眉，阳光透过从雕花窗棂照在他浓密纤长的睫毛之上，投下荫翳的剪影，看不清眸中神色，他放下匣子，拆开信封上的封蜡，取出信纸细细看完，似笑非笑地说道：“人人求之而不得的令牌，用来护着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本尊还以为王老夫人会在临死之前要咱们拖了沈二老爷一家子作陪呢。”
男子的声音清越如玉石之声，慵懒而性感，他将手中的信递给侯在一旁的承影，思忖了下，淡淡地吩咐道：“待罗勒手上的任务完结，就让她去崇教坊跟着沈府四姑娘吧。九莲令只差这一块也就收齐了，不要出什么岔子。”
承影想起那个整日里穿着黑衣，武艺高得吓人，逮着他们这些男子就骂“废物”的凶女人，心中一片哀嚎。这次尊主将她扔去陪着个小女娃，真是太明智了！
承影摊开手中的信，快速看过一遍，疑惑道：“这沈府四姑娘如今扮了男装被一户人家收留，王老夫人的意思，是不接她回府了吗，怪哉……还有那沈家香铺，前些日子被属下引着去汾水河里头救人的那艘商船，正是沈家香铺的标记呢。这沈府四姑娘真是命硬，这下子有罗勒护着，更是死不了了……”尊主难得一次发善心救人，他记得再清楚不过了，沈府四姑娘跟尊主还颇有些缘分。
“闲事莫理。”男子执笔继续宣纸上尚未画好的墨莲，阻了承影的多嘴。
五日后的晌午，沈棠思如往常般，坐在愚客茶坊的老位置上，品着清香的建宁茶，手里拿着把折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五月初，京城已开始有些闷热。
痴叟今日风尘仆仆地蹦跶上了台，寒碜的脸上笑得跟一朵被狠狠摧残过的芙蓉花似的，碍眼得很，看这心情好的，估摸着是淘着啥八卦了。
沈棠思咬了口清甜薄脆的甘露饼，悠哉地望向台上的痴叟，笑如弯月的褐色眼眸里夹着丝高深莫测和了然。
痴叟拉起皱巴巴的衣袖，随意抹了抹脸上的汗渍，小眼睛里闪过兴奋的光芒，大声地开口道：“老头子今早溜到法华寺外听小沙弥讲古。乖乖，昨日法华寺可出了件大事呢？你们猜怎么着？！”
台下有人应声道：“要说大事，也就听说王老夫人为着三老爷夫妇的三七，要在法华寺做场法事。这还能发生啥大事……”
“说的就是这事儿，你们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呐。昨日法华寺里的那场法事，真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事呐！王老夫人好气魄，命下人抬了整整十几大箱子的百两银票，在法华寺的小炉塔里足足烧了一天一夜！烧到最后，就连方外的和尚们都不忍再看呐！真真是馋死咱们这些个穷鬼了！”痴叟得意地翘了翘交叠的双脚，抛下一个重磅炸弹。
台下一下子炸开了锅，别说是十几大箱子的百两银票了，就是一张，他们大多人活到如今都没见着呢！
“痴叟别是胡乱编排吧，十几箱的银票子，能是随便烧的。”
“是啊是啊，这王老夫人莫不是被刺激得傻了。”
“可不，痴叟你好好侃侃，这乍回事儿啊？”
痴叟满意地看着台下听客的反应，幽幽地解释道：“诸位客人有所不知，王老夫人这是拼着散尽家财也要让着荣恩侯府成为一个徒有其名的空壳呐！荣恩侯府自老侯爷过世之后已大不如前，公中产业式微，时常要王老夫人拿出私房来贴补。偏偏侯府里除了二夫人外，王老夫人、大夫人和三夫人俱是嫁妆丰厚。尤其是三夫人，其父齐老太爷入朝为官前，祖上可是山西盐商巨富呢，当年拼着绝嗣的名声将整幅身家给了三夫人做陪嫁，当年那抬嫁妆的队伍，啧啧，可是足足抬了四五个时辰都不算完，震惊了整个京城，就连皇家公主出嫁，也就是面子上稍好看些。”
台下年长些的客人回想起当年那场婚嫁，信了三分，可对着王老夫人如此的败家行为仍是不解。
痴叟喝了一大口清茶润了润嗓子，继续道：“王老夫人两子皆亡，万念俱灰，竟只留下侯府大姑娘的嫁妆，其余产业全部折做银票，说要烧给地下的大儿、三儿。如今沈二老爷庶子承爵连封邑都没有,一个月那点子俸禄连油盐钱都不够。听说沈二老爷一听这事儿简直晴天霹雳，在王老夫人院前跪地哭求了整整一日都没能挽回。沈二夫人更是撒泼怒骂王老夫人，说她要断了荣恩侯府的营生，枉为沈家妇，王老夫人依然不为所动。这事儿就连沈家的族老都不敢插手，王老夫人几十年来行事妥当，积威日久，再说自古以来，女子的嫁妆就是由自己处置，就是告到圣上那儿，人家也占理呢。”
“要说这沈二老爷也是命运不济，生母是妾室，自己是庶子，就连取个媳妇儿，说好听点是惠安伯府的姑娘，还不一样是个庶女。生母没给他留下银钱，就连媳妇也是嫁妆微薄。呵呵，要不怎说恶人自有恶人磨呢，王老夫人此举真是大快人心！老头我都跟着出了口恶气呢！”痴叟用力拍了下面前的樟木桌案，舒了口气，今日的头条新闻算是讲完了。
台下诸人，要么惊叹于沈三夫人的嫁妆之厚，要么责备王老夫人不厚道，便是不肯把家财留给庶子，也应拿出来帮衬他们这些穷苦百姓嘛，怎能独独便宜了那发银票的钱庄。
沈棠思勾唇冷笑，那些腌臜人不是为了金钱权势可以不择手段吗，那就将他喜爱的、在意的、以为已经如探囊取物的东西一一剥夺！
至于是否独独便宜了钱庄？呵呵，那可未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