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1 李老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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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时，天色渐亮，空中那厚厚的乌云，仿佛在酝酿着新一轮的暴风雪。
李府梅园东厢房内，木炭燃燃，李孝茹在两个小丫鬟的陪同下，正服侍着李老夫人起床更衣。
自李家老太爷身去后，李老夫人就开始重病一直卧床不起，老太医们来瞧了一次又一次，给出的诊治结果都是郁结成疾，非以药物所能根治，需要多加开导。
为此，本就服侍李老夫人的李孝茹就更是侍奉左右，不敢多加离开半刻，每日和李老夫人聊聊天谈谈心，倒是使得李老夫人的精神好了许多。
而李家的大夫人李赵氏一直想真正掌握李府后宅大权，等着李老夫人松那句口，想以表孝心来感动李老夫人，故而近日来也在旁边侍奉着。
只是李老夫人并不喜贪权的李赵氏，便每日在她前侍奉时总是对她摆脸色，可这李赵氏的脸皮厚度实在是让人叹为观之，硬是把李老夫人的冷脸当笑脸，你硬她软的让你发不出脾气来。
可也因此，使得李老夫人心中积於更多闷气，一场病拖拖拉拉的四十多日还未曾见好。
眼下，李老夫人一早醒来见那难缠到让人厌烦的李赵氏竟然不在，侍奉自己的还是自己的宝贝孙女，那心情没来由的就好了起来，在李孝茹与两个丫鬟的服侍下，那穿衣的动作也比往日里利索了许多。
李孝茹见李老夫人心情甚好，思諨了一番开口道：“祖母，今儿个刘管事回来了呢。”
“刘管事？”李老夫人闻言皱，而后看了眼李孝茹道：“这么说是老2家的那两个孩子回来了？”
“祖母……”李孝茹娇嗲一声，皱着小鼻子黯然道：“那是孝茹的哥哥和弟弟，孝茹几年未见哥哥和弟弟，不想他们竟然瘦成那般模样了。”说罢，便是红了眼睛，嫣然若泣。
李老夫人叹了口气，“对于竹哥儿、言哥儿晚归之事，祖母心里有数，祖母虽然老了，却还没有老糊涂，你放心吧，这事儿怪不得他们，祖母不会同他们计较。”
李孝茹闻言跪下行礼，激动道：“孝茹代哥哥弟弟谢过祖母。”
李老夫人把她虚扶了起来，叹道：“你是祖母养大的，以后在祖母身边用不着那些虚套，祖母啊这些日子总感觉自己用不了几年就要去陪你祖父了，你在祖母面前就不要想着那些弯弯道道，祖母就想身边能有个人说话，不用那么累。”
“祖母。”李孝茹羞愧的低下了头，一脸自责。
李老夫人轻拍了拍她的手，突然皱眉道：“董氏可是随着一起回来了？”
李孝茹道：“回了。”
李老夫人轻点了点头，未再作言。
……
距离红菊最近的是张桌子，而桌子上最方便拿的便是那个待客用的陶瓷茶壶。对于行凶来说，陶瓷虽然算不上什么重型武器，但砸在人身上，或者不小心刚好触动了某个穴位，还是会致人命的。
看着倒捂着头摔倒在地上开始哀嚎的李孝潜，红菊暗叹这个身子骨到底是没她前世好，要搁前世依着她的手劲打下去三天起不了床那还是轻的，只是在这里一直没吃饱过，这身子也就没养好，从而导致有心无力的手劲不足，只是使得他肿了脑袋，连滴血花都没溅起来。
谁都没想到红菊会动手伤人，更没想到李孝潜竟被红菊一茶壶给砸的倒地不起，所以对这个戏剧化的场面一时半会儿都持以不置信的态度而没有反应过来。
陶瓷茶壶落地早已成了陶瓷碎片，因李孝潜的挟持同他一起倒地的李孝言，得了自由后不顾自己脸红脖子粗的模样，竟是率先爬起来一脚踹在了李孝潜身上，只是他这一脚并未踹稳直接就又倒了下来，这回为省力省时他连坐都不再坐的趴在地上，开始两手握拳的在李孝潜身上打起来。
这会儿的李智潜头痛的竟是没有气力还手，一个劲的抱着自己的头喊道：“疼，疼！父亲，母亲，孩儿是不是要死了，疼！快疼死了！”
这会儿李家的几位老爷总算是反应过来，皆怒上前道：“快住手！”
李赵氏更是花容失色的往前面挤，“我的儿啊！”
李孝志、李孝文对视一眼就上前准备将敢伤他们大哥的李孝言拿下，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还敢动手，当真是逆了天了。
可他们再快，也没能快过红菊，红菊本就是为救李孝言动的手，所以在李孝潜倒地众人都呆愣原地的那一吸之间，红菊就冲上前到了李孝言身边。
只是红菊没想到李孝言在被这三位极品兄长欺负，得了自由后，不仅不哭不闹，反而第一反应竟然是拼死的还手揍他那位大哥，就血性来说真是比他那位迂腐哥哥李孝竹要强得多，所以红菊眼看着他出气。
有一位老前辈说的好，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诛之！虽然对于“诛”字，红菊觉得太过暴力，但她却是不反对李孝言还手的，有时候一味的退让并不一定会得到对方的宽容，反而可能是索无虚度的得寸进尺，只有偶尔的利牙反攻才会让对方对你怯而敬之。
所以，眼下见他们要围过来打李孝言，红菊哪敢停顿，抱住李孝言就往后跑。
红菊不跑还不打紧，这一跑将众人的视线都转移在了她身上，顿时想起就是眼前的这个女人动手伤了李孝潜，皆眼红脖子粗的骂道起来。
此时的李孝竹与周夫子也终于反应过来，见红菊一人抱着李孝言被他们追击，竟是再也顾不得什么知乎者也的开始动手拦住一个是一个。
而李家四老爷李智谦在看到红菊的一系列凶猛的动作时，竟然眼睛呆然的站立原场。
一时之间，跑的、追的、吵的、闹的，桌子倒地的、椅子踢飞的、杯壶打碎的，整个厅堂搞得一个鸡飞狗跳。
红菊到底是一个人，并且还是一个女人，怀里还抱着一个九岁的孩子，所以纵使她闪得再快，也敌不过面前这些李家老少强势袭来。眼下她被挤到角落里，李孝志、李孝文两兄弟正一步步的向她走过来，眼神凶恶的直把她当作猎物，抿了抿唇，红菊把李孝言放下把他按在自己的身后，准备赤手上阵。
可就在红菊做好最坏的打算，哪怕是被眼前这两人群打也要护住自己身后的言哥儿时，只听门口一道威严之声响起，“放肆！你们是想把李家都翻天了不成！一个个都给我安静下来！”
抬眼望去，只见李老夫人一脸盛怒的站在厅堂门口，扶着李老夫人的一侧是一脸担忧慌张的李孝茹，另一侧是刚从厅堂跑出去的紫烟。
而李孝茹在房内扫视了一圈，直看到躲在红菊身后的李孝言时，才暗暗松了一口气，但再看向红菊的眼神却是变得怪异起来，这个董姨娘当真是变了？看来得了空还得同哥哥细究一下才是。
众人皆静，再见到李老夫人都迅速的整理自己的仪态，大老爷李智勇和三老爷李智威连忙向李老夫人走去，恭敬的行礼道：“母亲。”
李赵氏和李林氏也走了过去，福礼道：“儿媳给母亲请安。”
四老爷李智谦随后也走了过去，较之大老爷和三老爷更多了一份激动，道：“母亲，您身体可全好了？”
远站在厅堂一侧的周夫子此时并未说话，只是简单的对李老夫人辑手作了一礼。
李老夫人对周夫子点了点头，而后看着厅堂内翻桌倒椅的情形，一脸怒容道：“好？我就算身子好了也要被你们这群不孝子孙给气死！有你们这么待客的吗？你们父亲在时就是这样教你们待客之道的吗？你们是想让全京都的人来看李家的笑话成为茶后余谈是不？！”
三位老爷和儿媳齐声道：“孩儿/儿媳知错，孩儿/儿媳不孝。”
只是这番却见被李赵氏扶坐起来，头痛已经减轻的李孝潜对着红菊骂道：“你哪来的贱女人，竟然敢动手打老子，孝志孝文，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替哥哥我报仇！”
李孝志与李孝文对视一眼，看了眼李老夫人怒视过来的眼睛，缩了缩脖子静立未动。
“他娘的！老子说话你们听到没！让你们动个手都给老子装死！不仅要打死那个小兔崽子，那个疯女人也给老子打死！”李孝潜咧咧骂着，竟是两手支撑着地面站了起来，欲走过去对红菊和李孝言行凶。
而红菊也时刻的警惕着做好完全准备，但显然这位李老夫人没再给她承女雄的机会。
“放肆！”李老夫人一声呵斥，看了眼在自己身前想提醒儿子又不敢提醒的李智勇，哼道：“智勇啊智勇，亏你还是侍部侍郎，瞧瞧你养的儿子！瞧瞧你养的好儿子啊！说的好一口江湖话！！”
李智勇忙是跪下来，惶恐道：“孩儿知错。”而后回头对李孝潜斥道：“孝潜，还不过来给祖母请安！”
李孝潜闻言一惊，仿佛这才看到李老夫人身在房中，连忙住了嘴，瞪了红菊一眼后，回身朝李老夫人跪了下来道：“孙儿给祖母请安，请祖母给孙儿做主，是那个女人打了孙儿。”
李老夫人看也没看红菊，哼了哼鼻子，轻描淡写的道：“你可是先欺了你六弟？祖母看你可不像是被打了的样子，如此精神气足的说的好一口浑话，回了房把《礼记》抄上百遍给祖母送来吧。”
“祖母！”李孝潜不服，但在李老夫人的冷眼之下，又只得缩了脖子不敢做言。
见李孝潜都被惩罚了，李孝志与李孝文哪还再敢硬气，皆低着头朝李老夫人走了过去，“孙儿给祖母请安。”
李老夫人撂了撂眼道：“你们两个，和你们大哥一样，把《礼记》抄上百遍。”
顿了顿，李老夫人又道：“今日本应是你们祖父的下殡之日，智勇、智威，带着你们的媳妇还有这几位不孝孙子去伺堂，给你们父亲跪上三个时辰吧。”
“母亲！”李赵氏开口唤道，表情不服。
李老夫人冷看了她眼，哼道：“下次，就去你们父亲墓前跪着。”
不怒而威，三言两语之下便使得这些肚子里各种弯弯道道的几位李家子孙制服，且没人敢反驳一句，红菊不得不再次心惊的计算和这位李老夫人摊牌的胜率，从她手里拿回自己的身契，这胜算当真是不大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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