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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修葺(修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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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君满头大汗的冲进来,抄起桌上的茶壶就是一通灌。

    “呼,渴死我了!这鬼天气,前阵子猛下雨,现在又是这样艳阳高照。”喝完一抹嘴,月君抬头向祝芹抱怨着。

    “这孩子,小心呛着。”祝芹皱眉,拿起蒲扇,一边给月君扇着,一边责备,“看着一头的汗,赶紧去洗洗!记得用热水,说让你别出去,偏偏不听。”

    “那不成!人家说了,今天是最后一天,再不去,可就赶不上趟儿了!”月君一边拿水扑着脸,一边回道。

    “那地看的怎么样?”

    “唉,不好!”月君泄气的将毛巾往盆里一扔,砸的水花四溅。那块地,十分贫瘠不说,还要价特别贵,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那地价一个比一个高。原本那天她还挺高兴容华送了五十两银给她们家,但是现在看着那一山比一山高的地价,她直呼亏了,当初真应该多跟他要点礼金的。

    修缮房屋就用了快三十两,给祝芹治病抓药用了六两。刚把钱拿到手的时候,她一激动,给家里置办了一些新被子,衣物……零零散散的花下来,不到一天的时间,手上的五十两银就变成了十两银,而元镇附近上好的良田一顷,怎么说也要十五两。所以这几天,她一直在暗暗后悔,那天花钱花得太高兴了。

    祝芹又是一阵皱眉,自昨日她病好醒来,她就一直觉得自家这个大女儿变了。不!准确的说是自那次月君高烧醒来,她就变了。变得……变得更有主见了——对,就是这样。祝芹有些奇异的看向月君,若不是她仍是那样七八岁的稚气模样,她真要以为她是个大人了。

    开始,看着几乎称的上大变样的家里,她还以为是元学承张罗的。结果发现,这竟是月君的杰作。原本她昨天就想问的,奈何大病初愈的她精神不济,吃过了晚饭就支撑不住,沉沉睡去。今早又醒得有些晚,只来得及看到月君风风火火出门而去的背影。

    正出神想着事情的月君回过神来,正好撞上祝芹若有所思探究的目光。她心里一惊,完了!这几天光顾着置地,修房子,张罗一切,却忘了自己现在还是个孩子的事实。元学承除了学问,向来对这些家长里短的事情不怎么上心,所以月君在他面前,从来不用掩饰。但是祝芹不一样,家里那些大大小小的事情从来都是她操心的,所以,一丁点变化,都会被她所察觉。

    “娘!”月君想了想,蹭过去抱住祝芹的胳膊,“娘!我前天听了师兄一番话,真的是受益匪浅啊!”

    “什么话?”祝芹有些漫不经心地随口回着,月君拜了普慧大师为师,她是知道的。

    “师兄告诉我了一句话,树欲静,而风不止;还说,还说,”说到这里,月君低下头去,想起了前世孤苦无依的日子,忍不住眼圈有些泛红,她拿脚在地上蹭了又蹭,这才一吸鼻子,死死抱住祝芹的手,“子欲养,而亲不在……”

    “他还说,他一直很羡慕能有父母双亲在旁的感觉。所以要我懂事一点,多替家人分忧,”说到这里,月君的心里一酸,竟有泪掉了下来,“再加上,你这次生病,真的吓到我了,所以,娘!我要快快长大!让你不要再这么累!”

    祝芹心里一震,看着自家女儿仰起小脸,一脸坚定的神色。她心里不由一暖,拍了拍月君的头,“你呀!总是这么心急,小心不要被人骗了便是!”

    月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突然想起一事,跟猴子一样窜了出去,“啊,对了,娘!我要去做饭了,算时间,那些匠人也该下来吃饭了!”

    祝芹不由失笑,笑骂,“刚刚还以为你长大了,现在就原形毕露,原来竟是只猴子!”

    月君一边跑着,一边扯出一鬼脸,大笑,“那也是您生的!”

    祝芹心里一畅,“皮孩子,慢点了,不要摔了……”那声音远远地传了出去,蜿蜒在元家大院的上空。莫名地,就让人觉得亲切了起来。

    吃过了饭,又伺候着那些匠人喝了茶,仍旧送他们上了工,月君对着祝芹扯一个鬼脸,抱起了站在一旁文溪,“娘!我去山上了,你记得好好休息,晚上回来!”

    却说这月君现在,每天上午在家,下午就去寒山寺跟普慧大师学医。原本普慧大师说收她为徒,只是因为一点促狭之心,想要捉弄自家大徒弟。但经过了这几天的教导,他发现,月君对于药材一道,真的是一点即通,灵透非常。又加上月君吃苦耐劳,嘴又乖巧,倒真的起了几分惜才之心,真正重视她来。

    若是月君知道了普慧大师的想法,定要大呼侥幸了。因为这些天普慧所讲的,无非是初级的辨识药材,而有了空间里面大量的书籍垫底的月君,除了几味极偏僻冷门的药材她不知道以外,那些普通药材她早已经背得滚瓜烂熟了。前一阵子更是为了移栽药材,而将那些比较常见的药材习性摸得一清二楚,是以学起普慧大师所教,那是相当的能举一反三啊。

    由于心里对月君起了真正的激赏之心,普慧大师对于月君带着文溪前来“偷师”的行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而文溪也争气,似是知道月君带她来是干什么,每次来,都将普慧大师逗得心花怒放,只恨不得所有的好东西都给她,几天下来,倒将小文溪的气色养得红润了许多。

    带着文溪一路往寒山走着,突然见前面有一个垂头丧气的走着。月君的瞳孔一缩,那是——成屠?!她的心里涌起一股厌恨之情,转身就要绕道离开。

    但是,她却被刁大婶的招呼声叫停了脚步,“诶,元家丫头,成屠!”

    月君回过身来,面无表情地看着热情招呼的刁大婶,“刁婶儿好,有什么事么?”

    刁大婶向来为人粗线,也没注意到月君的不对劲。仍是一脸的笑容,走上前来,用力的揉了揉月君的头发,“嗨!你这孩子,这几天婶儿不是见你们家老是在打听哪里有地卖么?这不,婶儿就留心帮你打听了打听!”

    刁大婶一开口,就用她那特有的,尖利且高亢的声音震得月君偏了偏头。“哦,那谢谢婶儿了,真是让您费心了。”

    “这孩子!真是讲礼,唉,读书人家的孩子就是不一样啊……”月君面露不耐之色的听着面前的妇人又开始讲家庭文化的熏陶对孩子家教的重要性。

    “婶儿,我还有事,你刚刚说的地的事情,是怎么回事?”月君心知若是由着刁婶儿去说,那势必说到天黑都说不完,于是出言打断了刁婶儿的感言。

    “哦!看我这记性!”刁婶儿一拍脑袋,感慨,“唉,人老了,不中用喽!”

    月君看刁婶儿大有又要继续这个话题的势头,赶忙插嘴,“婶儿,那地?”

    “看把你急的,哈哈……”刁婶儿笑了一阵,这才回身一指正站在一旁,颇为不耐烦,已经开始自顾喝着酒的成屠。

    凑近了月君的耳朵,一股子大蒜的味道熏得月君又是一阵皱眉,“那成屠不是最近死了婆姨嘛?”

    月君茫然点了点头,这跟地又有什么关系?

    看着月君茫然且疑惑的神色,刁婶儿心里一悔,抬手打了自己的嘴一下,“唉,看我这嘴,跟你一个小孩子家家的说这些腌臜事干什么,没得污了你们的耳朵!这样,我把成屠稳在这里,你赶紧家去,把家里能说上话的人带来。就说这成屠手上有地卖,而且不管是位置,还是土质,都是上好的,价钱还便宜。”

    听到这里,月君眼珠一转,拖了刁婶儿的袖子,“婶儿,我这就家去叫人,可是婶儿,你知道他那地是在哪个位置么?”

    刁婶儿又是一笑,拍了月君一下,“小机灵鬼儿!”这才回身一指,“诺,就那里!”

    月君一愣,“那地方,不是我家的地方么?”话说月君家就在那寒山脚下,但是在寒山与自己家院子中间还有一大片空地,那里荒草萋萋。当初月君还动了开荒的念头,可是她娘却说那里是有主的,这才作罢。

    现在听刁婶儿这么说,原来这主人竟是成屠么?月君将目光投向一旁的成屠,只见他身长不过三尺,尖嘴猴腮,还带着一点罗圈腿。当初据说是逃荒到元镇的,镇民善良,看他年纪小小就不得不背井离乡,又加上有一手杀猪的绝活,便也就收留了他。

    刚开始的时候,他虽长得不行,但是为人还算勤快热情。大家张罗着给他娶了一房媳妇,但不想婚后,他竟染上了好赌的习性。直赌得家徒四壁,初始镇中长者还会来劝诫他,但是有次,他竟然当着镇民的面出手打人,又加上他那个婆姨是个是非不分的,一味的唯丈夫的命是从。于是大家便也懒得再管他家,渐渐的,他家也就没落了。

    想到前世的时候,正是方立名伙同这人,把自己逼到了那样走投无路的绝境,月君的心里不免就生起了一丝恨意。当下就冷了脸,“他们家的地,我们不买!”

    刁婶儿一愣,想起元家是“诗书之家”,想必是看不上成屠这样的人吧?她不由有些讪讪地住了嘴,搓了搓手,“呵呵,元丫头,是婶儿不好,忘了这成屠是什么样的人,那这样,婶儿再帮你打听打听。”

    ***

    来到寒山寺,普慧大师就拖着月君去了寺院后山,一边走着,一边兴高采烈地吹着眉毛,“君丫头,来来来,你昨天不是问我萱草怎么移栽么?老衲告诉你!哼,这回看你服不服?”

    这话的由头却是因为昨天,月君忙着家里的事情,还有置地的事情,一时间竟忘了普慧大师头一天布置给她的课业。直到来了寒山寺,普慧问起,她才想起自己竟然忘了这件事情。普慧当然要罚她,话说他好不容易收了一个听话又乖巧的徒弟,怎么能不满足一下自己的野望。

    当初的天音太过骄傲,弄得他完全没有考验他的心思,等后来想起来了,却发现自己考不住人家了,真真是让人丧气。

    这般想着,普慧的眉毛越发的飞扬了起来,一双有神的老眼滴溜溜地转着,看向了月君,“嘿嘿,这回看你还有什么法子逃得一劫,哼!”

    昨天他要月君去面壁思过,却不想她竟大喊不同意,说什么不公平,师傅要考徒弟,徒弟也有权利考师傅。还说前一天她问普慧一个问题,普慧没回答上来,所以要一事平一事,她不追究普慧没回答出如何移栽萱草的事情,普慧也不许追究她忘了课业的事情。

    所以,今天一大早,他就泡在了后山的药园子,缠着负责药园的小沙弥。仔仔细细地将那萱草的种植之法,还有注意要点一一记下了,就等着月君来了给她演示呢。

    听着普慧大师的讲解,心里有事的月君有些心不在焉的随口应着,“哦哦,知道了,你要怎么罚我?”

    听到月君认罚的话,普慧不但没有高兴,反而奇怪了起来。他仔细地看向月君,这才注意到,月君向来笑盈盈的小脸上竟罕见端着轻愁挣扎。

    “怎么了?你娘的病情没有反复吧?”普慧想不到其它的事情能让自家这个向来乐观的徒弟面露愁容。

    月君抬眼,看向普慧充满了睿智的双眼,心里一动,不由对着文溪道,“溪儿,你去找天音师兄玩,我与师傅说说话。”

    看月君将文溪打发离开,普慧这才一拂袖,在树下找了一个石头坐下,“有什么事,说吧。”

    她想了想,终于一咬牙,上前对着普慧一揖,“师傅,徒儿今天,确实有一事想要请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