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玄墨鬼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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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殿外礼官拖长的尾音落下，所有人都诧异地转向殿门。
昔年国主刚发现宸王喜好男色时，恰逢与西疆穆砂联姻，便强硬地将穆砂四公主穆宁，配与他为妃。
宸王常年缺席这些场合，宸王妃自然也无法出席，加之她又是个冷性子，不讨喜，久而久之人们几乎都忘了宸王还有个王妃。只是所有人都很好奇，为什么宸王一早就到了，而她却这个时候才到。
晏扬歌望过去，一名女子正踏进大殿，玲珑身段裹了一袭浅紫月花图案的象牙白裙袍，眉间点着凤翼花钿，松绾的发垂在身后，服饰并不华丽却处处透出矜贵，清丽的脸庞冷若冰霜。
宸王妃面无表情地经过晏扬歌，上前向国主见了礼，冷冷地解释：“穆宁一时粗心，忘了将赠予郡主与帝师的礼物放在了哪里，所以耽搁了些时候。”
“原来如此。”国主恍然，也不知信是不信，忽然问道：“那现在找到了吗？”
“找到了。”她转过身去，清冷的眸子看向晏扬歌。晏扬歌笑对她的目光，直觉得她那双眸子过于淡漠，如一潭死水，淡得看不出悲欢，冷得探不到情感。
无欲无求，是晏扬歌对这双眼眸最深的感触。
不待他多想，穆宁已移开双目，将一个礼盒递给风华郡主，然后在风华郡主怪异的目光中，捧过一旁宫婢捧着的盖了红绸的物事，呈到晏扬歌眼前。
晏扬歌略为犹疑地顿了片刻，而后掀开红绸，一块黑色的玉质碎片陈列其上。
众宾客伸头瞧看，只一眼，便都失望地收回目光，交头接耳的议论音量渐盛，言语中神色间，多为不屑。人言啧啧之际，有人眼尖地发现晏扬歌眉头紧蹙，似在苦苦思索何事，殿中私议逐渐停下皆看向他。
少时，晏扬歌眉头渐渐舒展开来，顾不得集中在身上的目光，岌岌相询:“色泽通体漆黑，四周黑雾紊绕，恕晏某才疏学浅，曾阅览一书，上载一物的描述与此物极为相似，敢问王妃，这黑色玉石，是否名为玄墨鬼玉？”
玄墨鬼玉！霎时满座皆惊！
殿中众人皆惊得站起，几处茶杯摔碎清脆声音与大殿的死寂极不相称！
饶是凤祁国主心性沉稳，此刻也无法掩饰眼底的震惊，更遑论是眼睛瞪得比铜铃都大的太子与宁王，而钱王早在听到玄墨鬼玉四字的瞬间一口茶水喷了出去！
红绸下盖着的，竟然是传得神乎其神的玄墨鬼玉！
宸王和满堂宾客一样，面色惊愕地看着自己的王妃，而放在桌下的手却骤然攥紧，指节捏得泛白。
所有人都目光炽热地盯着穆宁手上托着的礼物，那是一块通体纯黑的墨玉，形似三角，尾似圆弧，大小不过婴儿手掌，两面都雕刻了繁复的图纹，单只看一块的话，图纹甚至显得杂乱无章——这只是一块碎玉。
如果传说是真，那么真正的鬼玉早在数百年前就碎成了八块。但谁又能想到，就是这流落八方的八块碎玉，却曾在这广袤无垠的疆土上，引来八方强者穷尽一生的追逐，掀起漫天足以烤红大地的战火。
此刻它虽如一块普通玉石躺在黄绸上供人观赏，却仍在斑斓的灯光下散着属于它自己的黑芒，玉身四周蹿起诡异的黑雾。阴沉的黑色与明亮的黄色形成鲜明对比，更添几分毛骨悚然。
晏扬歌神色如常，笑而婉拒：“王妃的这件礼果然贵重，晏某只怕消受不起。”
宁王尚未从玄墨鬼玉的震惊中完全清醒，听他这番言语，又是一阵错愕！
“你若不要，便摔了吧。”宸王妃冷声道，说罢抓起那鬼玉高高举起，作势要摔。
晏扬歌尚未动作，周围已响起无数的喝止声！
“不要！”这竟是身居上位的国主最先喊出，喊罢惊觉失态收声！太子何其精明，立马换上一副笑脸，大步走到殿中取过鬼玉欲塞到晏扬歌手中，被晏扬歌不着痕迹地隔开。
宸王妃的脸色一变，就听太子劝道：“宸王妃初次送礼，先生若是不收，传出去岂不让王妃失了脸面？”
连与太子斗得跟乌眼鸡似的宁王也趁机附和：“是啊，晏先生便收下吧。”
晏扬歌仍旧一脸笑容，只是‘无意’瞥了宸王一眼，道：“宸王与王妃的美意晏某心领了，只是这玄墨鬼玉着实太过贵重，无功不受禄，此等重礼晏某实在愧不敢收。”
他音落，殿中气氛瞬间凝结成冰。
所有人包括国主在内的目光皆顺着他视线看过去，宸王面色错愕地看着宸王妃，然而他懵然模样却并未打消众位宾客的疑心。
礼是宸王妃送的，晏扬歌为何向宸王致谢？是他无心之言？还是讳莫如深？
蕴含了各类想法的目光齐聚在他身上，太子与宁王的笑脸更像是被人扇了一耳光似的凝固，隐隐地透出滑稽。
面对四方投来的各色目光，宸王桌下的拳头攥得更死，面上的惊愕遮不住眼底的寒霜。
无声的压迫在殿中蔓延开来，气氛一时诡异到了极点。国主看了宸王许久才移开目光，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想不到宸王妃竟有此等罕物，倒真是一个意外的惊喜……”
宸王妃收在袖中的双手，指甲深深地嵌进了肉里，却只是冷冷地看了晏扬歌一眼，向国主行了礼，掌中握着玄墨鬼玉，当着一干宾客的面一言不发地离去了，而在场的人却无一人开口斥她一声放肆。
死寂中晏扬歌已退回了坐席，与宸王比邻而坐。
宁王凝神看着他二人，任何细微的变化他都未曾放过，心中念头飞快地转着。
礼官擦了擦额上的汨汨冷汗，胆颤心惊地唱道：“婚礼继续……”
殿中凝滞的气氛这才松动了些，但气氛始终不如先前那么畅快自然。觥筹交错间，晏扬歌眉毛忽然跳了一跳，耳边宸王感慨道：“穆砂真是大手笔，这等宝物给王妃做嫁妆。”
晏扬歌唇边浮起一丝笑意：“谁说不是呢……”
到了婚宴尾声，国主早已离开，宴请的宾客也陆续离场了，偌大的殿中只三三两两地坐着几人，其中就有太子与宁王，谈笑时目光也时时瞟在晏扬歌与宸王身上。
看宾客都走的差不多了，晏扬歌与宸王也都请辞离去，出殿门的一刻，晏扬歌嘴唇忽然动了动。未及宸王回应，太子、宁王与几名朝臣便凑了上来，将他挤出圈外。
太子与宁王不无深意地看了宸王一眼，一左一右地推了晏扬歌离去。待一干人逐渐走远，宸王锋利的眼眸渗出浓郁的寒意，他意味不明的话语在耳边久不散去。
“鬼玉得之不易，宸王可得好好保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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宸王常年缺席这些场合，宸王妃自然也无法出席，加之她又是个冷性子，不讨喜，久而久之人们几乎都忘了宸王还有个王妃。只是所有人都很好奇，为什么宸王一早就到了，而她却这个时候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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宸王妃面无表情地经过晏扬歌，上前向国主见了礼，冷冷地解释：“穆宁一时粗心，忘了将赠予郡主与帝师的礼物放在了哪里，所以耽搁了些时候。”
“原来如此。”国主恍然，也不知信是不信，忽然问道：“那现在找到了吗？”
“找到了。”她转过身去，清冷的眸子看向晏扬歌。晏扬歌笑对她的目光，直觉得她那双眸子过于淡漠，如一潭死水，淡得看不出悲欢，冷得探不到情感。
无欲无求，是晏扬歌对这双眼眸最深的感触。
不待他多想，穆宁已移开双目，将一个礼盒递给风华郡主，然后在风华郡主怪异的目光中，捧过一旁宫婢捧着的盖了红绸的物事，呈到晏扬歌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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