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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离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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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亥时一刻。

    韩府所有厢房烛火相继熄灭,只余东南方位的主屋内,还有一盏烛光在摇曳。

    魏易一脸铁青的靠在黑漆雕花六角木桌前,端起富贵缠枝莲纹内在画票口青花碗,大口大口的喝着烈酒,眼神阴鸷森然。

    “姑爷……”吴管家单膝跪了下去。

    “哐当!”一声巨响,瓷碗坠地声,锋利的瓷片划过吴管家的脸颊惊得他瘫软倒地。

    “嗝。”魏易打了个酒嗝,恼怒道:“不许再叫我姑爷,叫爷……”

    吴管家摸了一把汗,立马改口:“爷,你少喝一些,明日还要去茶园呢,若您醉的不省人事,夫人姥爷会怪罪的。”

    “卢敏那恶妇,就只会宠着自家女儿,如今连韩静也变得心机深沉,敢让我在外人面前丢脸,可恨,可恼。”魏易气的浑身发抖,大碗大碗的酒如流水般灌下。

    “爷,今日的少夫人却有古怪,似与平日不同。”吴管家闻着屋内浓郁的酒味,皱眉道。

    “古怪,我瞧今日处处都是古怪。连阿娘都变得神神秘秘的,竟说韩静狠心一把火将韩家烧了,更夺了我的命。你说这恐惧的梦,可是预兆着什么。”魏易并未醉,将富贵缠枝莲纹内在画票口青花碗举高,高于头顶,盯着黑漆漆的屋顶道。

    吴管家小心翼翼道:“都说现实与梦境相反,今日瞧少夫人所说,倒是情深意重,老夫人的梦境,怕是应了此处。”

    魏易一听,手掌往桌上重重一拍,怒道:“什么深情厚义,那个妒妇,她想将燕儿买去**,也要看我答应不答应。”

    吴管家定了定惊道:“少夫人心底里其实怕您不高兴,根本不敢对燕儿小姐如何的。”

    “不敢,我看她吃了雄心豹子胆,若非我亲耳听到她说出那样一番话,我还被蒙在鼓里,以为她是个温柔贤淑的,如今看来,她比他娘卢氏还不如。”魏易手掌死死的抠着黑漆雕花六角木桌的桌面,一脸阴沉。

    吴管家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沉默不语。

    “我魏易这辈子,最恨人算计我,她竟敢将我当成猴儿耍。”魏易感觉心口有一团烈火在燃烧,整个人烧得情绪激动。

    “如果不是阿娘病重,需要贵重药材看病,我根本不会娶她,更别说憋屈的待在魏家做女婿,受卢敏那恶妇管束。”他心底的怨恨全部爆发,说到入赘时,一股恨意毫不掩饰的表露。

    “爷是铮铮铁骨,孝感动天,所作所为都是鄂县的榜样,如今韩家已是您当家,只需再忍一忍,所有煎熬都能过去的,您可要为老夫人想想。”吴管家明白魏易一旦暴怒起来,便容易偏激,只能耐着性子劝。

    提到柳氏,魏易越发愤怒起来,一口浊气发泄出来:“韩静不就是算计我的去她的屋子,哼,既然隔壁村子有医治阿娘的人,我明日便启辰去将梅道士请到韩家来,也好让她日日独守空闺。”

    “主子,这一来而去两个月,若有变故,可如何是好?”吴管家忧心忡忡,总觉得这事不对劲,他可没有听说过隔壁村有降妖伏魔的道士,莫非是少夫人胡乱搪塞的事。

    “别说了,我意已决,只要能治好阿娘,上刀山下火海我都要去闯一闯。”魏易蹙眉,没有任何回旋余地道。

    “年关将至,老奴是怕您亲自去隔壁村请梅道士,路途耽搁了,因此误了时辰。”吴管家委婉道,还是想要改变他的决定。

    “离过年还有三个月,我快马加鞭去,一个半月就足够了。你在府邸的时候,只需管住茶园的大小事即可,若是不明白的,就去问岳父大人。”魏易脸烧得通红,酡红的色泽遍布整个脸庞。

    吴管家识时务的闭了嘴,姑爷向来不喜欢家奴插手韩府家务事,若再多说什么,怕会让他恼怒。

    “老奴谨记。”吴管家小心翼翼的爬起来,起身将糊纸的木窗敞开,便折回屋内给炭盆中添加木炭,让火烧得更旺一些。

    一股子冷风吹来,被酒精冲昏的脑袋稍稍清醒些,魏易闭上了闭眼,冷声问:“燕儿没有服用避子汤吧?”

    吴管家忙摇头:“没有爷的吩咐,老奴不敢逼燕儿小姐服用药物。”

    “好,这样就好,我要燕儿生下魏家的孩子,属于我魏易的第一个儿子。”魏易心情总算畅快些许,张狂大笑。

    棒子敲了三更响,不知不觉到了亥时三刻。

    鹅毛般的大雪已经停止,稀稀落落一两片后,最后彻底从天空消失。

    韩静躺在梨花木榻上假寐,炭盆中的木炭被烧得噗嗤噗嗤响,她虽闭着眼,指尖却一下又一下敲击着桌面,不知思虑着什么。

    “主子,这都亥时三刻了,姑爷怎还没派人来传话。”玲儿一脸焦急道,眸子时不时透过窗户望向外面的回廊,殷殷期盼着。

    染着粉色丹蔲的指尖停顿,韩静缓缓睁开眼,懒洋洋的靠在软榻上,道:“将窗户关上,无需再等了。姑爷他今晚不会来,备下的吃食都拿下去撤了。”

    身前摆了一个炭盆,炉中炭火烧得红火妖豔,映照着韩静清秀的面容越发娇艳,瞧不出是抑郁还是愤怒。

    “是,主子。”平儿乖巧的应了声。

    “哒。”一声细微的轻响,敞开的木窗紧紧关上,隔绝了屋外的清冷幽静。

    “姑爷真的不会来么?可是……”玲儿不安的在屋内踱步,想再说两句,却欲言又止。

    听出她话里的隐忧,韩静却头也未抬,伸手摸了摸手上佩戴的玉镯,气定神闲道:“吩咐下去,将院子挂锁,另外派两个家奴守在院子里,但凡有个风吹草动就多提防点,免得那扁毛畜生再度闯入我院子,惹得我心烦。”

    院门上锁,又命家奴守着院子,怕是等了许久不见姑爷来,心里的怒火上来了,不打算再让他进屋呢。

    玲儿略觉烦闷,丧气道:“是,主子。”

    “夜深了,都歇息了吧。”韩静伸了个懒腰,睡眼朦胧的朝内室走去。

    两名丫鬟急忙替她卸去外衣长裙,又麻溜的替她更换了白色篼衣,不过半刻钟,满头珠钗步摇被取下,梳理整齐的青丝如瀑布般垂直腰间,不施粉黛的面容在烛光照耀中,轮廓异常柔和美丽,让两名丫鬟看呆了眼。

    打理好一切,韩静就直接钻到在被褥中,厚实的棉絮让她惬意的眯起了眼,浑身暖洋洋的,如浸泡在清澈舒适的温泉中。

    “今晚无需你们守着,桌上留一盏油灯即可。”她低声吩咐一句,示意平儿玲儿退下。

    “是,主子。”二人异口同声回应。

    退出内室时,平儿细心的将屋内的丝绸帘幕垂下,与玲儿对视一眼,缓步走了出去。

    勾勒着金丝的帘幕摇曳着,堪堪将黄晕的灯火遮掩,只有些许亮光照耀入床榻之中。

    床榻上,韩静突然睁开了眼,分析这当下的情况。

    她在被窝里蠕动几下,翻腾着身子寻了个舒适的姿势,才将右手从被褥中钻了出来,整个手臂露在外面,手掌高举在眼前,仔仔细细的打量腕上的翡翠玉镯。

    “这究竟是什么宝贝,竟能抵挡住铁器的攻击,甚至没有半点划痕,莫非真是我福大命大?”嘟囔一句,她又细致的摸索上面的花纹,狐疑的摸索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