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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 一眼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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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汇海钱庄倒不是没有存银,钱卿瑛存进来的那笔现银还没放出去多少,胤禛是大爷般的提银准备走人了,京里的其他贵人听到风声不明就里也跟着上门来提银了,多少年前的银票都有,挤兑风潮让胤禵和明珠焦头烂额,趁火打劫的闲适心态消失无踪,满嘴燎泡的纠结要不要把搜寻金库的有生力量撤回改为找人,要知道京城里还有许多大大小小的势力同时在打这个主意。

    同样的,每个势力有每个势力的矛盾考量,可最终都不得不低头,钱卿瑛的失踪让人心惶惶、天下大乱。

    京城周围,天子脚下,烧杀抢掠节节攀升,朝堂上大家都是心照不宣,却都拧着一股劲指望别家先出头。

    “老四,钱氏认下杀人罪,你怎么看?”康熙冷眼旁观许久,原先他就希望做这事的人能办的漂亮,把钱卿瑛所掌握的东西逼供出来捏在他们爱新觉罗自己的手里,才能永绝后患,可惜到现在都没有消息主动回报给他,也不知是问出来了,还是起了别的心思……

    胤禛苍白着脸,苦涩道:“皇阿玛,她自小娇生惯养,就是蹭破点皮都要担心留疤的,刑狱审讯在前,她肯定吓得不知所措了,才胡乱答应的,毕竟刑部复核也不是徒有其表!看到那样的卷宗怎会不心存疑思?”

    帝王本多疑,可算来算去也只有这么一个解释合理,古往今来有几个人能熬过酷刑,那个女娃是个聪明通透的,如此说来那边应该已经早早得手,眼下动乱纷纷,他却不主动献出来,存的是藏私的心思吗,自己果真是太过相信了?

    “此案疑点重重,着刑部详查,至于人么也可能是走脱出逃,容后再议。”康熙盘算着要做两手准备,一方面是为了逼他一逼,施加压力,同时安抚人心,另一方面就是防止不肖子孙有二心,自己睁只眼闭只眼放水他却暗地里打自己的小算盘,现在做个铺垫,下面也不至于那么被动。

    “谢皇阿玛,皇阿玛英明。”胤禛个恭敬的低下头,眼中晦暗不明,这是存心纵容了,能让他这么偏心的还有谁,可是这父子终究是互相埋下芥蒂了。

    胤禛下朝后匆匆出宫,又赶去和几个幕僚商讨:“皇阿玛的意思很明白了,他和二哥角力,她却做着磨心,一个弱质女流每一刻都在酷刑中挣扎,是一刻也不能多等了。”

    邬思道忍了又忍,用力的把自己额头上的青筋按回去,劝道:“四贝勒,您不能这么莽撞。若是走了这步,咱们多年的计划恐怕会暴露无遗,到时候招来的可是杀身之祸!”

    戴铎却提出不同的观点:“邬先生的顾虑虽是没错,可钱格格是绝不能放弃的,古往今来能手上干净爬上来的有几个,如果不是绝对的资本和智慧如何能摆脱漩涡独善其身。”见过钱卿瑛的人都会赞叹,自小养尊处优的生活没有让她生出那些浮华的气质,反将贵气沉淀在骨子里,只是她的美太富有侵略性,等闲之人是不敢攀折亵玩这朵娇花的,和胤禛大倒是相配。

    “四贝勒,贫僧到现在都在疑惑,皇太子怎么突然就对钱格格下手呢,就不怕双生花的平衡被打破吗?是不是只要制造些异像让皇太子重新相信这点,而不用做那些了?”迦陵和尚提了个折中的法子。

    安静倾听的胤禛扬起脸,脸色严峻,沉声道:“你们的用心,我都清楚,可是你们也要反过来想,别说我无法放弃钱氏,要是一味的龟缩不作为,皇阿玛不但会对我不屑厌弃,而且会对我怀疑,一个自己女人都不敢保护,不去保护的儿子,该有多么窝囊冷血,更大的可能是在忍耐伪装。做些什么反而是人之常情。”

    悠悠不知时日过,外面审讯的人越来越没耐心了。

    钱卿瑛在被子下摸索着自己的鞋子夹层,能用的营养药都被消耗一空,她每日打盹的时间零散而琐碎,就是门外看守和审讯人员的换班时间。

    眼前已经看不清东西了,她知道自己的生命力在逐渐流失,计划失败了么?拆出鞋底夹层的小型太安炸药,横生出一股狠劲,用了这个她固然是死,可选好了位置,整座密室也会坍塌,这样大的动静总能揭破此事的,到时候各方势力只会猜忌那个绑了她的人手里得了多少好处,或而各家之间互相攻伐或而群起而攻之始作俑者。

    原本她是准备了蟾酥,疗伤药剂的,不过后来计划全被推翻了,除了头上发簪消耗掉的那点名堂,就只剩装在牙齿上的毒囊和鞋底的那点东西了,什么浑身涂毒不过是空城计罢了,她若能生还岂会给自己种下如此病根,若不能生还,强大的爆炸力或许能让她有再度重生的机会,只是一直不甘心罢了。

    就在这时,看守之人一波一波的从小窗前经过,间或有窃窃私语之声,钱卿瑛的心跳得厉害,那帮人走了就没有回来,整座地下密室突然间寂静无声。

    人撤走了却没杀她,就不会放任她死,应该是事情如她所想的那样发展了。

    不是不想呼救,一来是她根本没有体力大声叫喊了,二来她总要保持最后的精力等待下去的,钱卿瑛躺在床上安静的等着,没过多久就撑不住昏睡过去了。

    没有像电视剧里那般好运,醒来之时已是高床软枕得救了,钱卿瑛睡醒后密室外的火把都已经熄灭了,除了寂静和阴冷,哪丝半点人气,那些人留给她的除了黑暗就是绝望,她知道自己的血也在慢慢变冷……

    胤禛见到钱卿瑛时,她就那样毫无生气的坐在破败的吃了小半的棉絮里,销行立骨,眼睛冒着幽绿的光。

    胤禛的腿破天荒的有点虚软,靠在门框上,他看着她,目不瞬睫,半个月来苦寻不着的焦虑、复一长久堆积的思念、害怕失去她的惊惶恐惧、费尽心思的筹谋……所有这些子的煎熬、辛劳,在看到她还活着的这一刻,都得到了回报。

    也许是胤禛的目光太炽烈缠绵,也许是心有灵犀,那个经历生死大劫的女子突然抬起头来。

    一眼万年……

    她回过神来时,已被男人拥在怀中,男人的手在她上四处游移,似在确认怀里人的真实,似在确定她一切安好。深深的吸口气,胤禛熟悉的气息让她的心脏一阵阵悸动,复杂难言的感冲击得她脑子发晕,还是恨难平。

    一把抱起瘦得脱形的心上人,胤禛的神色有些狰狞,几步跨出秘室,将她放在温暖入春的马车上。

    钱卿瑛的手下意识紧抓着自己的衣襟,努力不让自己晕过去,什么也没法儿想,什么也没法儿做。

    胤禛脱下她脚上的鞋扶着她躺下,眼中酸胀,看着她那狼狈凄惨的模样,捧着她憔悴暗黄的脸,他狠狠喘了几口气,声音嘶哑:“阿瑛……”

    泪,毫无预兆地坠落,钱卿瑛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听到他唤她便哭了,她真没想哭,那么久为了节省体内的水分她一直没有哭,只是,那泪,偏就自己滑了下来。

    胤禛的脑子一下懵了,什么也想不起来,手忙脚乱拼命想擦干净她的眼泪,只是,那泪却跟断线的珠子似的,不停地滚落。“阿瑛,阿瑛,怎么啦?怎么哭了?”

    被她一哭,他脑子晕得不行,只知道重复着问:“怎么啦?怎么啦……”钱卿瑛带着天大的愤恨,伴随着滚落的泪珠,哽咽着咬牙切齿道:“我的松松……死了!被她们……活活打死了,我和你们……不死不休!”

    胤禛的心瞬间便被疼惜与愧疚占满,此时,他哪还记得别的,只把钱卿瑛密密实实包在怀里,一丝儿没漏地四处摸索,心疼地不断喃喃:“是我不好,我来晚了!都怪我,害了你们,你想怎么样出气都行!你没受伤吧?他们怎么对你的?”

    其实说那么多已经是钱卿瑛的极限,她一言不发的偏过头去,决然而冷漠,此刻她心里充满了黑暗情绪,只想把全世界的人都拉到地狱,说到杀人于无形的方法,她实在整理研究过太多,只是以前因为好奇和兴趣,知晓却不会使用,如今因为仇恨和怨愤,只想一股脑的搬出来招呼他们。

    只不过钱卿瑛再倔强也没扛得住体力的衰竭,仍旧是昏了过去,这一觉睡了一天一夜天,喝过稀粥终于缓过劲来的钱卿瑛问了一句:“我现在是不是很难看。”

    她醒后就发现已经身在翠微楼,周围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只有空荡荡的狗窝和镜子里黯然失色的脸,才提醒着她一切都是不能抹去,真实发生过的。

    “格格年轻,太医说调养些时日便恢复如初了。”陈芷低着头,斟酌道,“爷把那日闹事的都抓起来候着,说要交给您随意发落。其他的,贝勒爷也会给您一个负责的交代。”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