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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美酒化着相思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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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定禅师太用近乎疑问的眼神望着眼前这个有点神秘的女孩,她还怀疑是否自己听错了?能够安居乐业是每个人都梦想的好事,怎么眼前的这位却跟人的想法相反?

    常雨田这时走了过来,“在下殿前都指挥使副使常雨田见过师太。”定禅师太其实刚进来就看见他了,只是她不喜欢跟官家人打交道,但常雨田也算是半个江湖人,定禅师太单掌一礼,“常大人好。”

    常雨田装成很谦逊的样子,“下官出外办事回来,在这里跟下属吃饭打尖,正好看见师太,所以过来见个面。”

    定禅师太又是一礼,“罪过,罪过,常大人多礼了。”常雨田朝郭谨之望了眼,说,“小姑娘,定禅师太在江湖上是个响当当的人物,肯收你为徒,那是你前辈修来的福份,别人想都想不来,你却轻描淡写地推辞了,真可惜。”

    郭谨之朝常雨田笑了下,“面对青灯古佛,我更喜欢热闹的江湖。”听了这话,常雨田心中一凛,这话真想那些锁在深闺中的姑娘的话,莫非她是哪个王公贵族的千金大小姐,一个人偷偷跑出来玩的?

    常雨田见人家也没请他坐下,就讪讪地走了。不一会,外面又进来一帮江湖人物。坐在那吃着酒,旁若无人地说道,“这次汴京城竟然出了这么一件宝贝,还不知最后花落谁家?”

    一位长得粗矮的汉子说,“酸秀才,你这是替古人担忧,不管是谁得到这件宝贝,反正不会是你和我。”酸秀才朱文斌说,“矮胖子,你既然不想得到这宝贝,那你来干什么?”

    矮胖子眨了下那双小眼睛,说,“我嘛,只是来看看那件宝贝,看一眼就够了,谁要是得到那宝贝,能给我看一下,我就是马上去死,也心甘情愿了。”

    郭谨之暗想,这是什么宝贝,竟然轰动了整个江湖?她哪里知道,这其实就是朱菲语放出的风声,说是百年难得一遇的一本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武功宝典,“大武功录”惊现江湖。

    相传,大武功录是前辈高人凌霄子用毕生的精力撰写的一部武功宝典,里面不但有最上乘的内外功修炼法,还有一套“潇潇剑法”。

    另一位中年道士问,“你们这些消息准确吗?不会是空穴来风吧?”泰山派的一位说,“这怎么会是假的?前几天我们刚从襄阳城回来,在唐州,我听丐帮的一位长老亲口说的。”

    那位想了下继续说,“当时我看见丐帮的长老陆元通亲口对一位少林弟子说,在汴京,有人看见了一代奇侠凌霄子的大武功录,让那位小师傅回少林去通知他们的长老,听说少林掌门密云大师已经赶去汴京了。”

    定禅师太听了这话,也感到一惊。怪不得这两天在去汴京的路上多了很多江湖人,原来是那里出了这件事。

    她见郭谨之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心中暗想,这丫头不知是什么路子,听到如此震惊的消息,还那么镇定,真让人捉摸不透。

    她想试探一下郭谨之,“姑娘,你知道吗?他们说的这本大武功录是一代奇侠凌霄子大师写的一本武功宝典,是江湖人梦寐以求的东西,你难道没听说过?”

    郭谨之当然没有听说过这本书,她也对这些不感兴趣。她浅浅一笑,“我又不是什么江湖人,我对这些不感兴趣。”

    定禅师太对郭谨之放在桌上的那把短剑瞄了一眼,“哦,那是老尼看走眼了。”

    酒足饭饱后,郭谨之付了账,对定禅师太一抱拳,“师太,小女子告辞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们后会有期。”

    明明说的一口的江湖话,却说自己不是江湖人,还说对武功宝典不感兴趣,这不是信口雌黄吗?

    定禅师太见人家不肯说实话,她也不便拆穿人家,出家人慈悲为怀嘛。定禅师太望着郭谨之,“姑娘不愿跟老尼一起去汴京看看热闹?”

    郭谨之说了声,“告辞。”便径直朝外走去,留下了一句,“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

    郭谨之要到前面去等常雨田等人,她要等到夜晚才能动手。她也不愿别人帮忙,在前面的一条三岔路口,有一个凉棚,凉棚前有一个茶水摊,这时有八个顾客正在喝水,他们都头戴一顶宽沿帽,整个脸都被遮挡着,仿佛是见不得人似得。

    郭谨之也在一桌前坐下,她也在等人,等该来的人,等她要见的人。

    等了好一会,才见远处来了两辆马车,常雨田三人跟三名军官,六人骑在马上,跟在马车的一旁,另外两名军官赶车,一共是八个人。

    常雨田在茶摊前又看见了郭谨之,便把眉头一皱,这位真看不出是什么路子,可能是那家的千金吧,看来她更喜欢跟官军在一起。

    常雨田对郭谨之一抱拳,“姑娘,真是有缘何处不相逢,我们又见面了。”郭谨之也对他一抱拳,“常大人请自便,我还要在这里喝几杯,这铁观音真香。”

    那八位坐着喝茶的站起身,骑上一旁的八匹马,跟在常雨田的马车后,一起朝前走去。

    郭谨之坐在那等了会,就见那对父女也骑马在茶摊前停了下来。他们也来了一壶茶,坐在那慢慢喝了起来。

    罗四海有意无意地朝郭谨之这边瞟了一眼,对罗琼影说,“小影,我们今晚可要在前面的辉家镇休息了,这方圆百里,也只有这么一个落脚点了。”

    罗琼影把小嘴一撇,“爹,你今天可是第二次跟我这么说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你说一遍我就会记住了,再说这条路我也走过两次,我知道路程。”

    罗四海眼望着前面的一棵白杨树,幽幽地问,“那你知道还有几天才能到汴京?”罗琼影不假思索脱口而出,“照目前的速度,还有四天我们就能到汴京。今晚辉家镇,明晚我们就要露宿短松岗,过了短松岗,下面的路就好走了,爹,你说是不是?”

    罗四海轻声一笑,“丫头,你的记性真好,今晚可以睡个太平觉,明晚我们可要小心了,别让小偷把我的宝贝女儿给偷走了。”

    罗琼影听了脸一红,一跺脚,“爹,你又在胡说什么,让人家听了笑话。”说着朝郭谨之这边瞟了一眼。

    罗四海见自己说的那么清楚了,相信这奇怪的姑娘一定都听明白了,便付了茶钱,跟女儿骑上马,慢悠悠地走了。

    半夜,辉家镇。一道黑影如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轻轻落在了常雨田等人的房上。从房檐的气窗里,郭谨之看见常雨田正在跟一位浓眉大眼的中年人在说话,“李王爷,这次多亏了你们帮忙,我们王爷说了,你们提出的条件他都可以满足。来,为了我们合作愉快干一杯。”

    李宗义可是西夏王的堂弟,他这次应邀前来中原,就是为了帮朝廷的一位王爷的忙,促成黑鹰帮的安七刀登上武林盟主的宝座。如今大功告成,等到了汴京,拿上“合议书”,就可以回去交差了。

    常雨田见李宗义一口干了杯中的酒,忙又给他斟满,说,“李王爷,我们王爷还有一事想请你帮忙,就是把那两人带到兴庆府去。”

    李宗义抬眼望着常雨田,“你们不是说把他们押到逍遥殿吗?怎么一会又变卦了?”

    常雨田满脸堆着笑,“李王爷,我们今天得到汴京来的消息,说是有人走漏了风声,如今是汴京城里都是江湖人,看来我们在汴京城不能久留了。”

    李宗义一皱眉,“怎么会这样?我跟奇香楼的轻轻姑娘约好了,这次回去要在她那里住几天,你们这样不是要让我失信于人吗?”

    “这好办,这事我可以做主,让你把轻轻姑娘带到兴庆府去,这样呢就不会失信了。”

    李宗义听了这话,忙放下手中的酒杯,“这事你能做主?这轻轻姑娘不是你们王爷的相好吗?”

    “我们王爷传来话了,只要李王爷肯帮这个忙,什么事都好商量。我们王爷当然明白,这江山一定比美人重要。”

    想到怀里搂着雪白柔嫩的轻轻姑娘,大口大口地喝着美酒,正是人生如斯,夫复何求?他高兴地举起了酒杯,“来,我们干了这一杯。”

    郭谨之又来到左厢房,只见房里点着灯,地上坐着一男一女两人。在一旁的桌前,坐着两名军官,可能是守夜的。一旁的床上,一排躺着四人,看来要想把一个大活人从这里救走,光靠自己一人是很困难的。

    看来只有等明天晚上再说了,那个罗四海父女,看来也对这两人感兴趣,最好再多几个人,这样救起人来就方便了。

    这是一个风高夜黑的夜晚,郭谨之跟在常雨田等人身后,也来到了“短松岗”。她见常雨田等人搭起了四顶帐篷,分成四面,把两辆马车和马匹围在了中间。并没有看见车上的两人下车。

    她躲在一棵高大的银杏树上,等待着午夜的到来。

    午夜时分,她刚想下树,就听见远处有一人唱歌而来,“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山映斜阳天接水,芳草无情,更在斜阳外。黯乡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梦留人睡…酒入愁肠,化着相思泪。”

    这不是范仲淹的那阙“苏幕遮”吗?渐渐近了,郭谨之发现,那唱歌的人正是那个游侠陆清羽。一袭白衣衫,独自走在夜幕下,显得是那样的孤独。那悲怆的歌声,如泣如诉,断人心肠。

    陆清羽摇摇晃晃来到郭谨之躲藏的那颗大树下,朝地上一坐,拿起那只酒葫芦,打开后,用嘴一吸。葫芦中的酒变成了一条酒线,直朝他的口中飞去。

    “好一个鲸吸功。”黑暗中,不知谁忍不住赞叹道。郭谨之蓦然发现,在这黑暗中,不知有多少双眼睛,此刻都集中到陆清羽的身上了,这可是一个救人的好机会。

    她起身一跃,便上了两丈开外的一棵大树。一连几个飞跃,就来到了一辆马车边。用手挑开车帘,只见里面坐着一个三十几岁的汉子。

    先救了他再说,郭谨之一手夹起那人,一个纵身上了树梢。这时才听见下面传来一阵叫喊声,“不好了,有刺客。”

    郭谨之暗道,“侥幸”。夹着一人,郭谨之运起大罗玉女神功,脚下如飞朝前遁去。但不一会,她便发现在自己身后七八丈远的地方有人追了上来。

    郭谨之奔跑中回头一看,居然有三四人跟在身后。她一咬牙,神功运至九成,霎时耳边风声呼呼,整个人就像在树梢飘过一般。

    奔跑了一会,再看身后,远远地还有两个小黑点。

    身后这两个小黑点,不是别人,而是西夏第一高手李宗义和游侠陆清羽。当郭谨之夹起李雄海飞身上了树梢头时,那个响动太大了,惊动了正在练功的李宗义,他大声叫道,“不好了,有刺客。”

    随着喊声,人就窜出了帐篷。陆清羽此刻也听到了树梢摇动的声响,他刚站起身,就见李宗义从帐篷窜出,一下就上了树梢。

    他也跟着上了树梢,这时,就见罗四海和女儿罗琼影也同时上了树顶。罗四海一上树顶,就看见前面有三道人影在飞跑。

    渐渐,距离就出来了,最前面的那人,一手夹着一个人,依旧健步如飞,不一会就把身后的四人甩开了。再后来,罗四海见女儿也跟不上了,他索性跟女儿又折回去了,因为那人只救了一个人,还有一人,还在敌人的手里。

    朱菲语一直躲在暗处,见有人救出一个人质走了,她本想追去看看,但见帐篷里窜出的李宗义,以及随后上了树梢的陆清羽和罗四海父女,她就改变了想法,她要救另外一人。

    谁知,在官场、江湖上奔走了几十年的常雨田却在这关键的时刻打出了官家的旗号,“黑暗中的朋友们听好了,我是殿前都指挥使副使常雨田,我奉命在此办案,希望各位江湖朋友给个面子。”

    躲在暗处的一些白道英雄听了这话,就有点忌讳了,朱菲语心想,这个常雨田也太狡猾了,他这是用朝廷来压老百姓,太可恶了。

    躲在暗处的许多江湖人,在听了常雨田这句话后,都在暗中纷纷离去了,朱菲语想,今晚看来是没有机会了,还不如跟上陆清羽他们,去看看,到底是谁能有如此本领,竟然从这些高手如云的包围中救出一个人质。

    郭谨之在一个山崖旁放下了手中的那个男人,那男人就是当今丐帮的帮主李雄海。李雄海如今人很清醒,就是被人封住了几处大穴,还不能动弹,但是他可以说话。

    他恭敬地对身前的黑衣蒙面人说,“晚辈李雄海,谢过前辈救命之恩。晚辈身子不方便,不能叩头了。”

    郭谨之见自己救出的人,就是丐帮的帮主李雄海。她朝远处走了几步,转身望着李雄海,“你们丐帮的唐州舵主乔三是个奸细,望你回去好好查一查,这江湖也太险恶了。”

    说完这话见李雄海似乎在运气冲着被封的穴道,本想上前帮他解穴,如今看来是没有这个必要了。“想不到你的内功如此精深,看来是不要我帮忙了。”

    李雄海这时两手的穴道已经冲开,他朝郭谨之一抱拳,“晚辈李雄海再次谢过前辈,相信再过半个时辰,我的穴道都解开了,请前辈不别担心。”

    郭谨之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你不必问我的姓名,该出手时,我自然会出来帮助你们,望你好之为之。”说完,一个转身,朝山下飞奔而去。

    汴京,傍晚。聚福楼酒店早已是顾客盈门,朱菲语一路追踪陆清羽,来到了这里。二楼靠窗的一个座位上,游侠陆清羽正在自斟自饮。朱菲语在他边上的一个桌子坐下,也要了一斤酒,几只下酒菜,喝了起来。

    也许是受了陆清羽低落情绪的影响,朱菲语也感到心头有点烦闷。自从离开师傅下山寻找师姐也有三年多了,如今是一点线索都没有查到,她感到自己真没用。到了年关,假如还是找不到师姐的下落,她就准备回山一趟,看看从小就把自己当着亲生女儿来养大的师父。

    记得下山那天的晚上,师父告诉自己,自己原来是路边的一个弃儿,是师父把自己捡回来养大成人。想着师父素日对自己的溺爱,真想早点回去看她老人家。但,自己就真的两手空空地回去了?

    心头烦闷的她,举起酒杯一口干了杯中酒,随手又到了一杯,也被她一口干了。就这样,想着师父,想着曾经像亲姐姐一样带着自己,照顾自己的大师姐,一壶酒,没一刻就被她干完了。

    “小二,再来一壶酒。”店小二,张着嘴巴,欲言又止。本来他是想劝这位姑娘,慢慢地喝,但想到客人多喝一壶,他们就能多赚几个铜板。便止住了到口的话。